修長的指節在衆人的眼前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敲到膝蓋上,沉默了一會兒,何景琛從嘴角擠出了一句話,“今天的事,誰敢透露出一句…”
餘下的話他沒有說完,可衆人已經嚇的心驚膽顫,再次找回陶軟,這些可以近陶軟身的人,他們的家人何景琛早已調查的清清楚楚。
命脈被何景琛緊緊握在掌中,這份富貴,也算是險中求。
何景琛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準備去拿陶軟手心裏那串乾坤珠,可,乾坤珠被她牢牢攥緊在掌心,要拿出來一定會驚醒她。
何景琛不忍吵醒她,陶軟的這些苦難,沒有一次,不是因爲他而起,他怎麼能不愧疚?
“夫人會睡多久?”
“幾個小時或者一晚…何總,這個我實在無法估計….”
醫生小心的回答着,那句如果想讓夫人趕快醒過來也有辦法的話被醫生硬吞了回去。
這段時間何景琛的情緒陰晴不定,是好是壞都隨着牀上的這個女人,醫生不敢賭。
何景琛嗯了一聲,仰靠在椅子上,有些煩悶的揉了揉眉心。
他沒開口讓衆人起來,誰也不敢動。
時間一個小時一個小時的流逝着,就算何景琛的那雙眼睛一直沒睜開過,誰也不敢妄下定論,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衆人的膝蓋已經跪到麻木了,整個臥室依舊死氣沉沉,十分壓抑。
“文祕書…您….”
話音未落的清晰,砰的一聲後,椅子就砸在了正說話那名醫生的頭上,而那即將落地的椅子被文仲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吵醒了她,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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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醫生想說什麼,被身邊的人緊緊捂住了口鼻。
難道還想跟何景琛這樣的人講什麼道理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明等到了天黑,可再也沒見有誰敢因爲不舒服挪動半點身體。
“嗯….景琛…..”
男人猛地睜開雙眼,猩紅的眼底又有了難以言明的溫柔。
“軟軟,睡醒了嗎?有感覺好點了嗎?還有哪裏疼嗎?想喝水嗎?”
何景琛有些手足無措的一邊想要倒杯水給她,一邊想要快一點拉住她的手。
她疲憊的嗯了一聲,睡眼惺忪地回答着,“想喝。”
說這話的時候,其實她醒了已經有一會兒了,她眼底含着嘲笑,不經意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衆人。
他們和何景琛一樣,都是惡魔。
惡魔,就應該在地獄裏多煎熬一會兒。
從半年前走到今時今日,這些人的冷眼旁觀,罪同本身!
那杯水端到她面前的時候,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何景琛有些微微顫抖的雙手。
她知道,何景琛害怕了。
只不過,她不能確定的是,何景琛究竟是因爲想起了年幼喪母的蹊蹺才這樣害怕,還是因爲以爲要失去她。
“軟軟。”
“嗯?”
她喝着水,擡頭看他。
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呢?
十足的愧疚,仿若眸底那些不安可以感染到她一般的恐懼。
這種眼神,不得不說,她看的很舒心。
要徹底毀了一個人,身體上的傷並不算什麼,從心底一點點摧毀才最疼!
她知道,她快要做到了!
“你…還有哪裏疼嗎?”
何景琛站在牀旁,不知道爲什麼,他甚至不敢上前抱一抱她,他怕,他稍微一用力,陶軟就會消失不見。
“景琛,好像有人用針一下一下扎我…密密麻麻的疼…景琛,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是怎麼了?”
他的呼吸一滯,眼角一瞬溼潤,想說什麼,卻如鯁在喉。
文仲看出他隱忍的情緒,忙答道,“夫人,您動了胎氣,何總很擔心您…”
何景琛沒有出聲制止,文仲也纔敢繼續說下去,“夫人,醫生說只要多休息休息就會好的…”
“這樣嗎?那就好…寶寶沒事就好…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和爸爸交代…”
何景琛的眉擰到了一起,臉色冷了下來。
“軟軟…你手上的珠子..”
“景琛…能不能離我近點,我有話想說…”
想說的話被陶軟打斷,何景琛俯下了身湊到了她身邊,“怎麼了?”
“景琛,我想去趟衛生間….我…這麼多人我哪好意思說….”
何景琛的臉色終於柔和了幾分,一把抱起陶軟走到了衛生間。
衛生間的門被關上,何景琛就站在她旁邊。
陶軟的臉微微紅了起來,不肯坐下。
“很難受嗎?軟軟,我幫你好不好?”
何景琛說着,就要幫她解下腰帶。
陶軟退後一步躲開了,一張小臉憋的漲紅,氣鼓鼓的扭過頭不說話。
何景琛不安的看着她,不確定她究竟是爲了什麼事突然生氣。
“軟軟…我做錯了什麼嗎?”
他低頭看着陶軟,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他錯的太多了,多到每天陶軟在對他好時,那些往事都會在他心頭反覆折磨。
他怕,陶軟某一天會恢復記憶,他怕,陶軟會唾棄這樣的他。
所以,就算陶軟是在他身邊的,他的內心也不得安寧。
“何景琛…你看着我,我要怎麼….”
“啊…?”
何景琛有些發怔,看了她彆扭的模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陶軟的話是什麼意思。
“那…那我出去等你,我就在門外,你有什麼不舒服馬上喊我,好不好?”
陶軟點點頭,急急忙忙的把他推了出去。
何景琛靠在門外,鬆了一口氣。
衛生間內。
陶軟打開了淋浴頭,水聲淅淅瀝瀝的能夠掩藏住某些聲音。
她坐了下去,小心翼翼的掏出藏在胸口的信和內存卡,劃開了大腿內側的傷口,簡單包了一層保鮮膜,一併塞了進去,現在並沒有足夠的時間讓她去好好看信封裏的內容。
這也算是下策,血肉之軀,長時間在傷口裏塞着異物,很難不感染,可她沒有更好的辦法,何景琛心思太縝密,她不能讓何景琛有一點疑心。
藏好後,她拿起針一下一下劃在乾坤珠的字上,這個珠子,何景琛遲早會差,這行字她不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