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寒霆透過暗色的車窗,看着那個裙紗在風中凌搖擺的女人低頭進了紀修竹爲她開的車門。
她像個公主一般,上了自己專屬的南瓜馬車,還有王子作陪。
霍寒霆眸中暗色愈發濃郁,他不自覺地捏緊手中的黑色絲絨盒,手背上青筋隱現,彷彿要生生將它捏碎一般。
他覺得自己就像個笑話,當初問她是否只有她和徐老,她點頭的畫面跟現在成爲了鮮明對比,諷刺得他心都在疼。
他就不該一時興起瞞着她,他也會來帝都,巴巴地買了禮物想要過來看看她驚喜的模樣。
不過,現在這情況,看見他是隻有驚,沒有喜了。
車窗降下半截,霍寒霆眼神沁着刺骨的寒意,他捏着盒子,微微擡起手,卻定在了半空中。
司機心驚膽戰地從後視鏡裏看着他晦澀難明的眼神,有意識地屏住呼吸,就看着男人又將手收了回來,車窗又緩緩合上。
霍寒霆手心被四方盒子硌出一道道深印,他摩挲了一下盒面,便將盒子往袋子裏一扔,便閉上眼眸靠在椅背上彷彿陷入假寐。
但車內溫度低得驚人,男人冷漠地吩咐道:“開車。”
司機也不敢再問到底接不接夫人了,忙不迭地發動車子,調轉車頭朝着夜色中駛去。
顧晚顏望着這輛車的背影,心口一堵,莫名地有些焦慮,卻又不知從何而來。
她將它歸咎於宴會上被人提起過往的傷心。
想了想她從車上的扶手箱裏拿出自己的手機,縮在車角里玩手機。
熒熒亮光照亮她的臉,紀修竹轉頭時只看見了一張失望的臉,卻並不知道她在失望什麼。
顧晚顏又等了半晌,發覺霍寒霆沒有回覆她之後,鬱悶地將手機收起來,也許是在忙吧。
沒過一會兒徐老就出來了,他上了後座笑呵呵地跟兩個帶來的得意後輩聊起宴會上的事,顧晚顏知道了不少大牛近日的動向以及——八卦。
“您說海晏清教授明天會回學校授課?”
“是啊,他年紀也大了,現在只能偶爾去學校給學生上兩節課,剛好明天就是上課的日子,我那老朋友要去湊個熱鬧呢!”
顧晚顏垂眸思忖,看了看時間,心裏有了決斷。
——
帝都音樂學院位於帝都的大學城內,它是由國家建設的最高音樂學府之一,專門來培養音樂人才,是無數藝術類學生夢寐以求神殿。
此時是12月份,學生還沒有放假,裝修氣勢恢宏的門口時有學生來往,不過僅僅只開了一道小門,有保安在檢查學生的通行證。
顧晚顏坐在咖啡館裏,透過玻璃看着門口的情況,皺了皺眉。
來不逢時,儘管檢查的是一個脾氣不太好的保安,她還記得這個人。
目光在咖啡館內搜索一圈,她盯上了一個在角落裏看書的女生,顯然臨近期末在複習重點知識。
顧晚顏起身走過去,目光掃了幾眼之後,露出一點笑意,輕聲道:“音樂學理論的杜教授最喜歡不按常理出牌,你專一複習書上的知識很可能是沒用的,還得從課外出發。”
女生擡起頭,眼睛裏閃過一絲驚豔后,帶着些防備道:“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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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妹好。”顧晚顏露出一抹燦爛的笑,“我是已經畢業的學生,也是音樂製作系的,算是你的學姐。”
女生眼裏的警惕依舊未曾褪去,但顧晚顏已經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我想進學校去蹭一下海教授的課程,但是臨時來城市沒帶校友卡,你可以帶我一起進去嗎?”
帝音就是這樣,自己沒帶卡的,有校內學生引領,也可以進去。
看着眼中多了幾分遲疑的小姑娘,顧晚顏笑了笑,指着書本:“作爲報酬,我可以幫你劃分這門課程的重點,給你透露杜華教授最常考的題型。”
小姑娘正頭大呢,一聽顧晚顏能毫不猶豫地說出任課教授的名字,立刻點頭如搗蒜:“好好好,學姐我們這筆交易成交!”
反正也只是蹭一個通行證罷了,看顧晚顏也不像是壞人。
兩人交易成立,顧晚顏在咖啡廳輔導了小姑娘兩個小時的課程。
事實上,當年的知識她已經遺漏得七七八八,但翻一翻筆記和書本便差不多都能回想起來。
結束後,她喝了口中途點的檸檬水潤喉,小姑娘一臉崇拜地看着她,拿出手機:“學姐,可不可以加個微信?”
顧晚顏頓了一下,還是拿出二維碼來給她掃了,沒說自己名字,只說了姓顧。畢竟她現在好歹還錄着綜藝節目,不想再上一次熱搜。
有了學妹的帶領,顧晚顏順利進入了學校裏。
踏在校園大道上的那一刻,她忽然有種心酸的感覺。
當初考上帝音,她興奮得一晚上沒睡。但恰恰又是這個地方,成爲她人生中最灰暗的轉折點。
兩次開啓了她人生新的歷程,再次踏上這裏時,她心情有些複雜。
跟小姑娘告別,顧晚顏徑直往一棟樓裏走去。
她走到五樓,看着門牌上的辦公室有些猶豫,不知道那位老教授究竟還在不在這裏。
她深呼吸一口氣,敲了敲門。
然而門裏沒有半分響應。
不在了嗎?
顧晚顏有點失望,看來只能問問其他人到他授課的地方去守株待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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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轉身她就看見一個步履穩健,面容慈祥的老人往這裏來,他鼻樑上架着一副金絲邊眼鏡,腋下還夾着一個公文包,依舊是她當初見過的那個。
老人走近了。
“海教授。”顧晚顏露出一抹微笑,鞠了一躬,“我是顧晚顏,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我。”
鏡片背後的眼睛依舊溫和,海晏清點點頭:“原來是顧同學啊,請進來吧。”
這一聲“顧同學”帶着親切和慈愛,讓顧晚顏禁不住鼻頭一酸,眼淚撲簌簌地滾落下來,她哽咽道:“老師!”
“顧同學是個非常有才華的人,她不可能做出抄襲這種事!”
“我相信顧同學,請學院再仔細調查!”
“顧同學音樂天賦很高,這樣做是在抹殺一個天才!”
這位半輩子沒跟人紅過臉的老人,當初曾經爲了她的事與學院據理力爭,但他畢竟毫無背景,就算德高望重,也不能挽回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