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如顧硯辭所願,抱住他,雙臂像藤蔓似的,緊緊纏住他的身軀。
得償所願,顧硯辭愜意喟嘆:“此生,圓滿。”
在林淺的親眼見證下,他脖頸後仰,喉結輕滾,緊貼林淺的頎長身軀,像觸電般輕顫。
這反應,分明是……
林淺脣瓣微張,嗓音不帶感情,清晰冷漠說出一句話,“顧硯辭,睜大眼睛看看,我是誰!”
話一出口,林淺懊悔,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莽撞。
打破顧硯辭似真似幻的美夢,倘若他大發雷霆……
可顧硯辭方纔的表現,着實觸及她底線。
一縷花香,讓他意亂情迷,恍惚到分不清現實幻境不說。一個簡簡單單的擁抱,竟讓他腦子過電,產生ASMR反應。
愛白月光愛到神經兮兮,卻在替身懷裏目酣神醉。看似深情,實則,渣的一批。
顧硯辭睜眼,眼裏瀰漫氤氳着的恍惚迷離飄散,眸色逐漸清明。
出乎林淺意料,他沒表現出美夢破滅的黯然神傷,更沒呈現錯認心上人的惱羞成怒。
他坦然自若地親吻林淺鼻尖,彷彿無事發生般,調起座椅,起身坐立。
他的右手,輕按太陽穴,自然而然的轉變話題,“林祕書,這幾天日理萬機的忙工作,用腦過度,腦子有點疼,幫我按按。”
林淺:“……”
我去你二大爺的棺材板!
“你方纔……”
林淺三個字說出口,顧硯辭握住她纖細白嫩的手臂,漆黑深幽眼眸緊盯她,語氣平和,蘊含告誡意味反問她:“方纔怎麼了?”
久居高位的男人,不怒自威,周身自帶氣勢凜冽的壓迫感。
車廂內,氣氛壓抑沉寂,林淺自覺噤聲,她看得懂顧硯辭將說未說的潛臺詞:識趣點,不該說的,別說。
狗渣男,他知道他內心的隱祕,被她窺破,不解釋不僞裝,主打的就是一個“老子渣的明目張膽,你看着辦”的無所謂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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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就夠了!林淺自我提醒:捅破窗戶紙,鬧到不可開交,難堪的是自己。
她垂眸,斂掩思緒,迴歸林祕書身份,又將顧硯辭定位成金主大人,兼頂頭上司。
她雙手,按壓顧硯辭頭頂的穴位,顧硯辭俊挺身軀,習慣性倚靠着椅背。眼眸目不轉睛的與她對視,神色坦蕩自若。
不知是錯覺,還是車廂內橘色燈光,散發幽暗光線映照的緣故,林淺總覺得,顧硯辭的眉梢眼底,呈現出些許的疲憊疲乏。
不應該呀,顧硯辭臨出發前,帶了三盒安神香,按理說,他晚上,應該是一夜安眠到天亮。
十多分鐘後,勞斯萊斯停下,司機拉開車門,恭敬邀請:“顧總,林小姐,地方已到,請下車。”
林淺從右側下車,眼前景象,讓她眼花繚亂。
眼前,一片閃爍明滅,處處星光點點。纏繞流星燈的木頭柵欄,夾着石板路,通向花草蔥蘢花園。
一處處精巧別緻的木頭涼亭,坐落在花花草草之間,涼亭的石柱圍欄上,小串燈迷離生輝……
很有浪漫氛圍感的地方,涼亭裏的顧客,一男一女,成雙成對。想來,這裏是情侶打卡地。
顧硯辭早在此地,訂好位置,在服務員引導下,他牽着林淺,來到預定位置。
也是涼亭,天花板上,流光溢彩,似漫天星辰。
面前的木桌上,中央處位置,放置着栩栩如生的月球燈,光線微亮,恰到好處渲染出似真似幻的浪漫氛圍。
木桌對面的藤椅裏,顧硯辭正襟危坐,他身穿咖啡色襯衣的頎長身軀,隱匿在暗沉沉陰影裏,幾乎與幽暗夜色融爲一體。叫人看不到,更是看不透他的神色表情。
他骨感修長的手指,隨意把玩着疊成正方形的餐巾紙,沉聲問:“林祕書,喜歡這兒的環境嗎?”
林淺眼眸裏,映照着萬千光華,嘴裏言不由衷地說:“喜歡,這麼漂亮的地方,誰見誰喜歡。”
她說喜歡,不過是爲了奉承顧硯辭。
換作是四年前的她,是真的喜歡眼前這種浪漫唯美的環境。
現在……
她是萬事不上心,凡事無興趣,早已喪失喜歡世間萬物的本能。
“顧總,”林淺手指撥弄着月球燈,有意無意的提醒,“這裏是情侶打卡地,真心相愛情侶的幽會之地。咱倆這種關係,來這裏。不太合適。”
顧硯辭嗓音,夾雜着情緒不明意味問,“僅僅是覺得不太合適?就沒有其他想法?”
林淺身軀後仰,尋思顧硯辭說這句話的用意。
顧硯辭近來的操作,她琢磨來,琢磨去,琢磨不透。
送珠寶,送女裝,請私家大廚……做法曖昧,說他有那麼點喜歡她吧,他言語裏沒有任何表露。
就連對她的稱呼,永遠是職業化的“林祕書”,或者連名帶姓的叫她“林淺”,從沒有稍顯親密的暱稱愛稱。
林淺自認爲她有洞悉心思的本領,顧晉深,吳婧婧之流,她能準確無誤的看破猜透他們的心思。
顧硯辭,城府太深,他的內心所想,如雲山霧罩般神祕,看不破來猜不透。
服務員送上菜單,“先生,女士,請點餐。”
林淺接過菜單,徵詢顧硯辭意見,“顧總,想喫什麼呢?”
顧硯辭語調慵懶,漫不經心的應聲:“你點,我隨意。”
菜單上的菜品,以海鮮居多,清蒸帝王蟹,蔥油鮑魚片,椰香咖喱蝦……
林淺神思遊離,想到從前。
從小到大,她沒什麼見識。
認識顧晉深後,他帶着她,去大酒店進餐,滿是山珍海味菜餚的菜單呈上,她大開眼界,被菜單晃花眼的同時,也被顧晉深晃花眼。
那時她太傻太天真,以爲隔三差五,帶她去高檔場所高消費的顧晉深,很喜歡她,很愛她。
後來進了監獄,她思想成熟後方才明白,哪有喜歡哪有愛,顧晉深帶她去的地方,都是他日常消費之地,帶上她,順便而已。
嘀嗒——
一滴眼淚掉落,晶瑩剔透的浮現在紙面上。
透過淚珠,林淺似是看到那個早已消弭無蹤,陌生又熟悉的自己。
“你哭了?”顧硯辭身軀前傾,遞上一疊紙巾說:“又想起傷心事?”
林淺強顏歡笑,掩斂哀傷,“並沒有,大概是迎風落淚。”
她語氣若無其事,顧硯辭能看到她眸底深處隱約流露,又極力隱藏的悲慟。
他手臂向前,指尖觸碰她白皙瑩潤的臉頰,“有傷心事,爲什麼不願意傾訴呢?”
林淺不語,很簡單的,這年頭,人情淡薄,誰有閒心聽別人訴苦?誰又有共情能力理解別人的辛酸經歷?
這世間的悲歡離合,本就不通。當事人泣不成聲的哀傷,不過是旁人眼中矯情做作的無病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