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瑜一呆,愣愣徵徵地說:“吃了安眠藥的反應啊?人事不省唄。我吃了藥,藥性一發作,我跟死了似的什麼都不知道。等我醒來,家庭醫生已經給我洗了胃,使我起死回生。”
顧硯辭的眼裏閃現譏誚,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
他故意藏着掖着不揭穿顧瑾瑜,從衣袋裏拿出兩瓶安眠藥,丟到顧瑾瑜的面前,“看好了,這就是你當日所喫的安眠藥,同樣的生產廠家,同樣的藥物成分。我命令你,現在,當着我的面,喫下這兩瓶藥。一顆不留,通通喫下去。”
顧瑾瑜盯着丟在她的腳邊,印着英文字母,一瓶一百粒裝的安眠藥,目光瑟縮一下。
她當時,就意思意思的吃了兩三顆安眠藥。
她知道,兩三顆安眠藥喫下去沒有生命危險,所以她放心大膽的喫下。
兩三顆安眠藥只讓她睡了一覺,兩百顆藥喫下去,定有生命危險。
“不,我不喫。”顧瑾瑜喘了口氣,搖搖頭說:“吃了安眠藥雖然救得回來,可洗胃的滋味不好受呢。”
說到“洗胃”,顧瑾瑜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個勁強調洗胃的痛苦程度,“洗胃真的很痛苦的,那麼長那麼粗的一根管子,從喉嚨口硬塞下去,好難受的。我拼了命的想把管子扯出去,醫生拼了命的往裏塞。當時的感覺怎麼說呢?我寧願死,都不願遭受那份罪。”
她刻意強調洗胃多難受多痛苦,可她終究沒有洗過胃,靠想象描述出的“痛苦”太過空泛空洞。
況且,她的話,前後矛盾。
顧硯辭毫不留情地戳破她,“你剛纔說,你吃了安眠藥之後,什麼都不知道,醒來已經洗好胃,脫離生命危險。現在又說,你是在清醒的狀態下洗胃。你的話,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顧瑾瑜:“……”
謊言被顧硯辭戳穿,顧瑾瑜的鼻尖冒出冷汗,大腦裏飛速運轉,邊想邊解釋:“準確說,我,我是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下洗胃。我扯管子的反應,是我醒來之後,醫生跟我說的。”
顧硯辭學着她的口吻說:“準確說,你沒喫幾顆藥。看好,吃了安眠藥的具體反應,是這樣的。”
他起身,步伐凌厲地走到顧瑾瑜的身前,撿起一瓶安眠藥,擰開瓶蓋,倒出幾十顆,對着站在顧瑾瑜身後的彪形大漢使了個眼神。
彪形大漢領會其意,捏着顧瑾瑜的下頷,強制性地搬開她的嘴巴。
顧硯辭將手裏的安眠藥,丟進顧瑾瑜的嘴巴里,又拿起礦泉水瓶,往她嘴裏倒水。
倒進嘴裏的礦泉水混合着藥片滾進喉嚨,顧瑾瑜爆發出生理性嗆咳,嘴裏的藥片接二連三地咳出來,掉落在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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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顧瑾瑜捂着胸口,持續不斷地咳嗽,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似乎是要咳死過去。
顧硯辭冷眼盯着她,譏誚嘲諷:“這麼抗拒吃藥,當初一口氣喫幾百片藥的勇氣去哪了?還是說,要侮辱或是刺激你幾句,你才肯乖乖吃藥?”
顧瑾瑜驚覺擡頭,顫聲問:“哥,你非要逼死我是不是?”
顧硯辭的嘴角勾勒起涼薄的弧度,冷言冷語說:“逼死你哪有那麼容易,旁的女人毀了容,怕是要自殺千百次。你從毀容到現在,從未自殺過一次,可想而知,你的意志力何等堅強。要你死,逼是逼不死的,唯有弄死你。”
惡語傷人心,顧硯辭那句“意志力何等堅強”,顧瑾瑜聽着,理解成她臉皮厚,明知道自己丑陋不堪,還苟活於世。
顧瑾瑜的眼眶裏涌出淚水,因傷心而落淚。
她毀容之後還堅強的活着,完全是靠着有朝一日,能與顧硯辭結爲夫妻的信念支撐着。
儘管她知道,她的夢想太過飄渺,僅僅是夢想,她依舊傻乎乎的堅守着。
顧瑾瑜的目光透過淚水,盯着近在眼前的俊挺男人,眼底的悲哀溢出眼眶,化作一顆顆淚水,沿着面頰肆意流淌。
她幻想中的他,與現實中的他,天差地別。
她幻想中的他,溫柔深情,不嫌棄她的容貌,爲復原她的容貌竭盡全力……
全然不是現實中這涼薄無情的模樣。
上一次,顧硯辭旁敲側擊的說她醜,這一次,他直言不諱的說她醜。
兩次,是真的嫌棄的明確表示。
現實打破幻想,顧瑾瑜心如死灰。
就此死了也好,她想。
顧硯辭打心底嫌惡她,即便是林淺離他而去,她與他,亦是沒有可能。
想到顧硯辭這輩子都不可能愛上自己,顧瑾瑜心如刀割。
她拿起剩餘半瓶安眠藥的藥瓶,倒出十幾顆藥片,“好,你要我死,我死給你看。”
她將藥片擱進嘴裏,喝了一口礦泉水,仰頭吞藥。
顧瑾瑜心裏涌動着無窮無盡的悽苦,苦到嘗不出藥片的苦味。
藥片順着食道滑進腸胃,顧瑾瑜眼裏的淚水撲簌簌掉落,浸溼包裹在她臉頰上的白色紗布。
又吞下幾顆藥片,顧瑾瑜的嘴巴一癟,內心默語:顧硯辭,今天,我死在你面前。有朝一日,你突然間發現,我纔是最愛你的那個人,你會懊悔你今日的所作所爲嗎?
顧硯辭,暗戀太苦,若有下輩子。我希望,苦苦暗戀,愛在心頭口難開的那個人,是你不是我……
顧瑾瑜以爲,喫下兩瓶安眠藥,她會暈厥在地,陷入無知無覺狀態。
顧硯辭看着昏迷不醒的她,突然間心裏一痛,抱起她就往醫院飛奔……
現實畢竟是現實,顧瑾瑜幻想中的戲劇化劇情,並沒有上演。
不過是喫下三四十顆安眠藥,顧瑾瑜忽覺噁心,她“哇啦哇啦”的嘔了幾聲,連滾帶爬地爬到垃圾桶之前,嘴巴一張,吐出好幾口混雜着未消化藥片的嘔吐物。
她趴在垃圾桶之前大吐特吐,顧硯辭在她身後,冷悠悠質問:“上一次吃藥,你也是邊喫邊吐?吃了吐?吐了喫?直到喫到不吐爲止?”
顧瑾瑜無話可說,想說也沒法說。
剛喫下的安眠藥挾裹着胃裏尚未消化的食物殘渣,爭先恐後地涌出她的喉嚨口。
她吐了幾分鐘,依舊吐個不停,像是要把五臟六腑悉數吐出。
食物殘渣吐完,吐出胃液之時,顧瑾瑜又聽到顧硯辭的聲音,“別光顧着吐,繼續喫,你一口氣喫下三四百片安眠藥的本領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