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這麼一調侃,謝珍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她最終還是沒有跟着宋景昭離開,選擇了留在老夫人屋中作陪。
老夫人對宋景昭在南方的生活十分感興趣,拉着她非要她說來聽聽。
謝珍知道報喜不報憂的原則,只挑着好事說,大都是宋景謙調皮搞怪的事和一些日常瑣碎。
老夫人聽着她的描述,眼眶難免再次溼潤了起來。
謝珍說的輕鬆,但她心裏清楚那輕鬆地背後定是充滿了無數的艱苦。
宋景昭隨劉子業去了許久,等他們返回老夫人屋中,已經是臨近傍晚飯點了。
謝珍沒看見謝濤的身影,不由得心生好奇,但屋中人多她也沒詢問謝濤去了哪,只等老夫人招呼着大夥移步前廳喫飯時,才尋着機會低聲問道:“我大哥呢?”
“舅舅派人送他去軍中了。”宋景昭輕聲解釋了一句。
謝珍聞言,眉頭很快皺了起來,顯然有些不悅,“怎麼這麼倉促?”
“是大哥執意要走的。”宋景昭無奈地嘆了口氣,“他說他就不跟你道別了,免得見了你心生不捨。”
“他還說了什麼?”謝珍輕輕點頭,眼中難掩失落之色。
謝濤雖然不是她的親哥哥,但在這長達兩年的相處中,她內心裏早已將那憨厚正直,不善言辭的謝濤當成了哥哥。
如今他這麼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離開,再見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她心中不捨也是在所難免的。
“他說讓你照顧好身子,等他回來。”
謝珍啞然失笑,這話還真是謝濤說得出來的。
那謝濤還真是一個傻大個,就連道別的話都不知道說好聽一點。
“好了,你無需擔心,軍中有我舅舅的人,定不會讓他出現意外的。”宋景昭拉着他的手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慰。
謝珍倒也不擔心這個,謝濤的面相她老早就看過了,是長壽多福,總能逢凶化吉之相,這也是她放心讓宋景昭託關係安排謝濤進軍營的緣故。
“我倒不是怕他出了意外,只是他這麼一聲不吭就走,還挺讓人難受的。”謝珍苦笑一聲,擡頭看去,就見她和宋景昭已經被甩在了人羣后了。
老夫人也察覺到她和宋景昭沒跟上,停下腳步轉身看了過來。
“你也不要太難過,以後有機會我會安排你們見面的。”宋景昭低聲勸慰一句,牽着她的手快步朝老夫人等人追了過去。
劉家子嗣衆多,光老夫人和老太爺的孫兒輩都有着近十一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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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珍宋景昭兩人理所應當的和老夫人老太爺,還有劉子業與其妻眷坐在主桌上。
剩下的則按照輩分依次入座。
儘管此次來的只是劉府中的子孫輩和各房主子,各房妾氏都沒資格過來用膳,但前廳還是擺了足足四桌纔夠所有人落座,氣氛異常熱鬧。
飯桌上,劉子業妻子拉着謝珍簡單地介紹了一下在場的所有人的身份。
三四十人,儘管謝珍腦子好使,但這麼多人,她一時間還真有些記不清楚。
宋景昭舅母也清楚想讓她一次性記住這麼多人太過爲難她,落座後便擡手掩嘴,以僅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那些小輩你無需去計較,只要記住你其他五個舅舅舅母就行,以後我再慢慢的給你介紹。”
謝珍點點頭,朝着宋景昭舅母感激一笑。
這一場宴席,一直到月上柳梢頭才堪堪結束。
天色已晚,宋景昭又無心在劉家留宿,道別了老太爺老夫人和劉子業後,便帶着謝珍去了劉子業給他們安排的別院。
別院就坐落在京城繁華地段的甬巷中,距離大街也就千米不到的距離,很方便平日外出採買東西,而且附近也沒什麼人家,很適合宋景昭潛心看書。
衛生也很乾淨,顯然是劉子業已經派人來打掃過了。
本來劉子業還想給她們安排幾個丫鬟的,但被宋景昭以不想被人打擾給拒絕了,這也正合謝珍心意。
兩人就這樣在別院中住了下來,宋景昭看書時謝珍就乾乾家務,做做飯,看看話本打發一下時間,隔三差五就去劉家陪老太太說說話。
謝珍來時將家裏的大半的錢都帶上了,因此兩人也不用擔心沒錢花,日子過得無比清閒自得。
原本謝珍以爲能這樣相安無事地待到春闈開始,可沒成想還是出事了。
一次,她和宋景昭看望劉老夫人回來,在途中看到了兩個從城外打馬而來的美豔女子。
其中一人打馬走在前面,身穿一襲張揚的紅色軟煙長裙,裙襬隨風飄動,給她增添了幾分靈動之姿。
另一個女子則相對要收斂一些,只穿着一身樸素卻不失繁美的白色重繡花羅裙,謫仙般的俊美容顏上沒有一絲表情,漠然的就像是不染世俗塵埃的仙子一般。
兩人就這樣少有言語地在城中打馬疾行,頃刻間便從謝珍和宋景昭二人面前駛過。
謝珍是個愛美的,看見美人便多看了兩眼,等她收回目光時就注意到身旁的宋景昭看着兩個女子離去的方向神情有些恍惚。
這一下可算是勾起了謝珍的好奇心了。
宋景昭出身承伯侯府,貴不可言,想來與那兩人也是故交,只是交情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用胳膊撞了撞宋景昭,滿臉好奇地問道:“你認識那兩人?”
宋景昭回神,對上她那好奇的眼神,一時陷入了沉默沒有說話。
看着他沉默不語的模樣,謝珍心裏生了幾分不悅,可還未等她開口前面突然傳來了‘籲’的一聲高呼。
她轉頭尋聲看去,就見那身穿紅色長裙的女子突然調轉馬頭,夾緊馬腹,縱馬朝她們走了過來。
謝珍不知道這女子身世如何,但從她那繁美的衣着打扮來看就不是常人,因此也不敢得罪,急忙低下了頭。
“若笙怎麼了?”白衣女子也勒緊繮繩停了下來,蹙眉看着紅衣女子,那聲音就如同她本人一般清冷。
紅衣女子沒有理會她的詢問,蹙眉看着宋景昭,態度惡劣地道:“書生,把頭擡起來!”
宋景昭彷彿沒聽到一般,低着頭不爲所動。
反倒是謝珍沒忍住,偷偷看了那女子一眼。
“我讓你擡起頭來你是聾了是吧?”見宋景昭沒有反應,紅衣女子不由得生怒,一甩手中短鞭,半空中發出一聲令人心顫的清脆巨響。
“草民位卑不敢直視公主天顏,還請公主恕罪。”
宋景昭弓起身子,埋低頭,一如往常般不卑不亢地說道。
儘管如此,謝珍還是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異樣之音。
她眉頭不見微一皺,保持着低頭的此時側目朝那紅衣女子看去,就見紅衣女子神情一震,眼瞳的黑色瞬間凝聚,她翻身下馬,扔掉繮繩就跑到宋景昭面前,態度強硬地命令道:“本公主讓你擡起頭來!”
她說完,不等宋景昭和謝珍做出反應,就伸手捧着宋景昭的臉強迫宋景昭與她對視。
在看清宋景昭的容貌後,女子愣了一瞬,眼眶中很快泛起了淚光,“昭哥哥!是你!”
這一聲帶着哭腔,極富情感的昭哥哥,聽得謝珍都心頭一揪。
她急忙朝宋景昭看去,饒是宋景昭極力在剋制,但眼神中還是流出了幾分複雜之色,哀怨、憂愁、心痛、悵然各種情緒交雜,讓人一時間分辨不出他內心的情緒。
“草民拜見郡主。”宋景昭複雜地看了一眼楚若笙,後退一步後對着楚若笙便跪拜了下去。
楚若笙身子一顫,淚水瞬間潸然而下,咬緊脣瓣,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來,忙伸手拉他,“你給我起來,誰讓你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