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點燭話音一落,許應饒就帶頭鼓起掌來,緊接着全場的賓客都掌聲雷動,其中還夾雜着很多討論。
“沒想到安太太出身那種山村啊。”
“許太太真是人美心善,做了件大善事。”
“沒想到許家的人會有這種格局,一直以爲他們家的人都是無利不起早。”
安籍塵也鼓着掌,他看向臺下的蔣點燭,眼中滿是欣賞。
而他身旁的夏梔臉色慘白如紙,猶如一片秋風中搖搖欲墜的樹葉,在全場的掌聲中露出無比尷尬的笑容。
臺下人們竊竊私語的討論她並聽不太清,但她看着那些人的嘴型,就覺得所有人都在嘲笑她卑微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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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在場的人哪個不是非富即貴,哪個不是從出聲就坐在高高的金字塔尖,以憐憫的目光看着塵土裏可悲的世人。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就是那個從最低賤的塵土離誕生的下等人。
即便她做夢都在想着躋身上流社會,即便她已經嫁入安家,過去的貧窮卻無論如何也洗刷不掉,就像給她臉上刻着鮮紅的烙印,隨便誰都可以取笑她。
那是她永遠不可能結束的噩夢。
夏梔惡狠狠地看着蔣點燭,她就知道,蔣點燭既然肯前來參加就一定不懷好意。
但她萬萬沒想到,蔣點燭會以這種方式,以她最不齒的聖人視角,將她骯髒的身世公佈於衆。
尤其在場全都是她精心挑選的賓客,是她下一步意欲攀附的豪門世家。
可現在,她卻被當衆處刑,被蔣點燭親手推下了萬丈深淵!
夏梔恨不得立刻撲下臺去撕爛蔣點燭那張洋洋得意的臉。
“你沒事吧?怎麼臉色有點差?”
安籍塵看到夏梔額頭滲出細細的冷汗,雙手也在微微顫抖,不禁疑惑詢問。
夏梔這纔回過神來,慘淡地笑笑,“我沒事,就是身體有點不太舒服。”
“要不要先去後面休息一下?”
“沒事,先把禮物拆完吧。”
夏梔強打精神,拿起話筒,“謝謝蔣點燭姐姐送的禮物,我真的很感動。”
“父老鄉親們說你自從考上大學離開家鄉後,就再也沒回去看過,他們都盼着你能親自回去和他們團聚呢。”蔣點燭笑得一臉溫柔,像一朵嬌豔欲滴的白蓮花。
“好的,我會抽時間的。”夏梔低着頭,甚至不敢再看臺下賓客的臉,生怕看到哪怕一絲鄙夷的情緒。
她急不可耐地拿起另外一個禮盒,匆匆結束了蔣點燭的禮物時間。
許應饒在蔣點燭身邊輕笑一聲,“不愧是你。”
蔣點燭滿意地欣賞着夏梔難堪的表情,“跟你學的。”
之後,夏梔已經完全沒有心思拆禮物了,她滿腦子想的都是現在大家是怎麼看待她的,在背後會怎麼議論她,她該如何才能讓大家接受她已經是上流社會的人了。
她心緒混亂如麻,只知道機械地拆禮物,然後客套兩句感謝的話。
在場的賓客們大都看出了她的敷衍,心中多有不滿,卻礙於安家的面子不好發作。
好不容易,拆完了最後一個禮盒,夏梔如釋重負,終於可以逃離這裏,逃開這些瞧不起她的人。
她簡單說了句“接下來請大家盡情享受酒會”,然後就慌不擇路地逃了。
安籍塵疑惑地皺眉,正要跟上去看看,卻被蔣點燭攔住了去路。
他面色立刻變得柔和,“點燭,有事嗎?”
“沒什麼,就是覺得很久未見,想問問你最近怎麼樣。”蔣點燭聲音故意放得輕柔,顯得分外乖巧。
安籍塵苦笑一聲,“一言難盡,反正不是很好。”
“出什麼事了嗎?”蔣點燭滿臉關切。
“唉,內憂外患,各個都不省心。”安籍塵眼中露出疲憊的神色,他對蔣點燭有着莫名的信任,巴不得將心中的千言萬語都告訴她。
蔣點燭輕輕握住他的胳膊,溫暖的體溫透過襯衫貼在他的皮膚上,音調溫柔繾綣,“辛苦你了。”
安籍塵心口一痛,周身襲來一股莫大的無奈,“從來沒有人覺得我辛苦,似乎在他們眼中,我做多少事都是應該的。”
“籍塵,我知道你一定很累,身上肩負着這麼重的責任。”
蔣點燭輕輕摩挲着他的手臂,像在安撫一隻受傷的小貓,“你已經做得非常好了,不要再逼迫自己了。”
“點燭,謝謝你。”安籍塵眼神柔軟而欣然。
“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
“你能這樣和我聊聊天,我就很開心了。”安籍塵擡起手,似乎想觸碰蔣點燭的臉,但指尖快要接觸到她的皮膚時,他還是退縮了,輕輕握住拳頭,垂下了手。
蔣點燭假裝沒有讀懂他眼睛裏的遺憾掙扎,仰起頭衝他甜甜一笑,“那你隨時可以找我來聊天啊,畢竟我們是朋友嘛。”
安籍塵眉頭微蹙,笑容苦澀,“對啊,我們是朋友。有空的時候我會約你的。”
“對了,你和許應饒……”
安籍塵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突如其來的玻璃碎裂聲給打斷了。
“廢物!你沒有長眼睛嗎?!”夏梔暴怒地咆哮着,緊接着響起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安籍塵眉頭擰在一起,趕忙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蔣點燭也跟在後面。
在場的賓客無不伸長了脖子看熱鬧,只見一個女傭捂着臉跌坐在地,不知是因爲疼痛還是因爲害怕,她渾身顫抖,小聲嗚咽,泣不成聲。
“夏梔!你在做什麼?!”安籍塵情緒煩躁,表情極不耐煩。
“安太太,這位小姐不過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你何必這樣打她?”
許應饒端着一個高腳杯,優雅地站在一旁,臉上沒什麼表情,聲音也冷冰冰的。
蔣點燭蹲下身扶起女傭,柔聲詢問,“疼嗎?用不用去上點藥?”
夏梔站在原地,緊緊捂着手,看着安籍塵失望的表情和周圍人的指指點點,如墜冰窟,她徒然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什麼,卻發現現在說什麼都是蒼白。
女傭哭得說不出話,只是一味地搖頭。
蔣點燭扶她站起來的時候,無意中瞟到了她的胳膊,發現上面有兩道新鮮的刀傷,她立刻看向許應饒,許應饒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蔣點燭立刻大聲驚呼:“哎呀!你這裏怎麼也受傷了?是剛纔劃到的嗎?”
女傭被嚇了一跳,趕緊用袖子擋那傷疤,蔣點燭卻強行拽着她的手腕給旁人展示,偏不讓她遮擋。
安籍塵也被那傷痕吸引了目光,那明顯已經有結痂的趨勢,不是剛纔的傷。
“那是怎麼回事?”他看着女傭,聲音威嚴。
女傭仍在掙扎,想把手抽回來,眼睛止不住地看向夏梔,只知道搖頭,卻不敢說話。
安籍塵怒氣大盛,“有我在這裏,我看誰敢動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見女傭仍是猶豫不決,蔣點燭在她耳邊悄聲說:“你大膽說,別害怕,你家少爺會爲你做主的。”
女傭這才下定了決心,抽噎着開口:“這是……昨天,太太用刀劃的。”
安籍塵臉色立刻黑了,“什麼?”
“因爲我沒聽清太太的指令……她要喝綠茶……而我給她泡了紅茶。”
“就因爲這種小事?”安籍塵又是不可置信,又是怒氣衝冠。
夏梔急了,撲過去拉住他的袖子,“不是的籍塵!她騙你!她是個小偷,她想偷我的東西!爲了懲戒她我才……”
“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