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大師去了藥鋪的裏間,掌櫃對着他的背影嘆息一聲:“二位是不是想問他一個道門人怎麼會煉製蠱?”
不等穆漣漪和獨孤瀾殤回答,掌櫃的就陷入了回憶,自說自話下去:“其實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與拂塵是少時好友,二十年前,他不知從何處認識了一名女子,那女子愛他成癡,便給他下了一種蠱,後來,不知爲何,那女子死了,拂塵便帶着奄奄一息的蠱蟲,拜訪玄天大陸所有的國家,只爲了將蠱蟲延續壽命。”
穆漣漪指尖下意識頓。
“當年拂塵一心向道,自然只能負了那女子的好意,誰知道她下了蠱,這種蠱讓拂塵必須時時刻刻與她在一起,中蠱雙方都無法自願離開對方,若是自願離開後,兩人離得太遠,離開的那一人則會氣血逆行而亡,後來……”
掌櫃的頓了頓,穆漣漪心裏咯噔了一下,下意識覺得這是一個悲情的故事。
她忽然不忍心再聽下去。
獨孤瀾殤黑眸捲起風雨,忽得閉上眼睛。
掌櫃的沒有發現兩人的不對勁,繼續道:“後來女子心灰意冷,不忍心再束縛他,只可惜這種股無法解,她只好……”
穆漣漪倒抽一口氣,心底酸澀異常。
“她只好獨自遠離,讓拂塵再也找不到她,她是自願的,所以蠱毒發作折磨了她三天三夜,終於香消玉殞,而那三日……”
掌櫃的搖搖頭:“我從沒見過那樣的拂塵,他不喫不睡,上天入地的找她,中蠱之人有所感應,直到第三日感應斷了,他才知道一切都結束了,那女子再也回不來了。”
穆漣漪的心臟彷彿被人用鞭子抽了一下,疼到心臟抽搐。
原來那位大師身上,還有這樣的故事。
“後來他找了許久,找到了他的屍身,小心翼翼的帶回來,然後尋找復活之法,甚至以身試藥,然而,復活之法,是妄想,慢慢的他接受了現實,將女子下葬後,便開始着手煉製蠱,如今,他煉製的蠱便是當年那女子留下蠱蟲的後代。”
掌櫃說完,十分悲慼:“這陳年往事如今想起來還是這般難過,二位若是有心愛之人,定要好好珍惜啊!”
獨孤瀾殤垂眸。
穆漣漪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低下腦袋。
攝政王府的那個人……他也想珍惜,可是他幫着江疏影責備自己的時候,只要想到這裏,她又覺得沒必要。
易了容的獨孤瀾殤雖然面容普通,氣勢卻很卓越,他淡淡道:“我會很珍惜的,希望她給我機會!”
頓了頓,似乎是因爲這些人都不知道他是誰,獨孤瀾殤的話也多了起來。
“實不相瞞,本……我夫人的病需要用到一種奇異的血,那種血在一個女人身上,我將那個女人帶回府中,我夫人似乎想岔了。”
說完,他故作漠然的看了穆漣漪一眼,卻見她根本沒聽進去。
要是掌櫃樂呵呵的:“說清楚就行了嘛,這有什麼的。”
是啊,說清楚就行了!
但他無法說清楚,若是說清楚了,豈不是要告訴穆漣漪,你在二十五歲那年會死,你兄長穆辭也會死。
是告訴他,他一定會追問穆氏家族,到底是什麼?她不是穆王府的女兒嗎?
其中牽扯的太多太多,既然她選擇忘記,獨孤瀾殤便隨了她,裝成與他不相識之人,過她想過的生活。
他收回目光,穆漣漪一個哆嗦。
這個人……真的好像獨孤瀾殤啊,無論是氣質還是眼神,都與獨孤瀾殤別無二致。
穆漣漪被他盯得頭皮發麻,幸好,他收回了目光。
“那個……”
她正想開口,卻見男子突然勾了勾脣,看向她:“姑娘若有朝一日,你的丈夫爲了救你,帶回一名女子,需要用那女子的血,而對她百般呵護,你當如何?”
他沒說的是,不僅僅是需要江疏影的血,就穆漣漪身上的詛咒,也需要江疏影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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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穆氏多年前被巫族下了詛咒,而江疏影,則是巫族的後人
穆氏家族的詛咒,只能由巫族後人之女,自願施法後,才能化解。
若只需要血,獨孤瀾殤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他負手而立,背影高大卻有蕭瑟,冷眸微擡,有一種說不出的孤寂。
那個男人自帶着殺伐之氣,穆漣漪恍然覺得眼前的人就是獨孤瀾殤。
但……不可能!
他身上的氣息,是陌生的!
所以絕對不可能是他!
他搖了搖頭,回答:“不必假設,他不會做這樣的事!”
因爲那是萬人敬仰的攝政王殿下呀,他驕傲、冷漠,矜貴,生來便是天之驕子的攝政王殿下,他爲何會爲了她隱瞞一切,爲了她而折磨自己呢?
話音剛落,獨孤瀾殤的心一顫。
渾身蔓延出一種無力感,這種感覺即使在他被敵軍困死之時,都不曾有過。
她……連想都不想,便直接否定了?
掌櫃的驚訝地擡頭看她:“咦,這麼說,姑娘已經成婚了?”
年紀輕輕的,他是真的沒看出來啊。
獨孤瀾殤聞言,目光緊緊鎖在她身上。
他想知道,穆漣漪會怎麼回答?
現在他對於穆漣漪來說是陌生人,她一定會說出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果然……
穆漣漪搖搖頭:“沒有,但我們定下了婚約,且無法反悔,我住在他的府上。”
話音剛落,藥鋪裏間的門打開了。
掌櫃的見拂塵大師出來了,便不再追問穆漣漪的事了,而是好奇的看着拂塵手中的盒子:“這就是那蠱?”
獨孤瀾殤沒有管那蠱蟲,而是將目光鎖在穆漣漪身上,她剛剛就這樣否定自己了?前些日子,明明他們還在一起看星星。
男人猛地閉上眼睛,他私下找了十年,關於那種詛咒的化解方法,可是全無頭緒,目前只有江疏影一條路……
所以,他絕不能放棄!
他答應了穆辭,便要護着穆漣漪的命,即使閻王爺來收,也要問問他同不同意!
此時,拂塵已經將盒子的蓋子打開,穆漣漪好奇地看過去是四隻小蟲子,正好是兩對蠱。
拂塵的眉間,沒有絲毫喜悅,目光沉穩如水,整個人全無生氣。
掌櫃的嚇了一跳:“你這是怎麼了?”
那位面容英俊且滄桑的拂塵喃喃開口:“錯過了十五年,她走了十五年,煉製她留下來的蠱,是我唯一要做的事,如今已煉製完成,我才知曉這股的奧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