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長舌男還挺喜歡賣關子。
“張光宗去年一年有半年時間都待在鎮子上,你們知道爲什麼嗎?”
“爲什麼?快說快說!”
一直等到衆人催問好幾遍,長舌男這纔不緊不慢地說出自己知道的事情:“鎮子東頭的豆腐西施,男人常年在外面跑行商的那個,知道嗎?”
“那婆娘一雙眼睛勾魂得很,難道她跟張光宗有什麼首尾?”
長舌男點點頭,說道:“要不是爲了這麼個美人,張光宗怎麼會天天待在鎮子裏不走呢,要不是人家男人回來了,張光宗估計現在還泡在溫柔鄉里呢。”
立馬就有人提出質疑,說道:“你難道天天都跟蹤張光宗,不然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長舌男說道:“我當然不是天天跟蹤他,我偶爾去鎮子裏送貨,每次路過東頭,都能看到張光宗鬼鬼祟祟地從那裏出來!”
“哦……”衆人發出一道拉長聲音的感嘆聲,長舌男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他們對於他說的話再沒有半點懷疑。
顧明達並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但卻默默將這事記在心裏。
一旁帶着兒孫來買野豬肉的陳婆子也聽個正着,此時眼珠子咕嚕嚕地轉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頭野豬在獵戶的切割下,很快就被分得七七八八,村民們得了野豬肉,也沒在老顧家多待,提着肉美滋滋地離開了,臨走前甚至還好心地幫老顧家將髒兮兮的地面都處理乾淨了。
等顧老大和顧老三回來的時候,只能靠着空氣中尚未散乾淨的血腥味,確認自家真的曾經打到過一頭野豬。
顧老大和陳春花與劉二妮的反應沒有太大區別,此時恨得捶胸頓足:“老二呀,你找人幫忙就幫忙,怎麼能捨出這麼多好處!一家給個一斤……不對,半斤肉就足夠了,怎麼能給這麼多!你糊塗啊!”
顧老太陰沉着一張臉,她只是一心維護顧明達的顏面,並不是真的捨得這麼多肉,遇到大房兩個棒槌,反覆提醒自家的損失,她也會肉痛啊。
“行了,肉都分出去了,你們倆倒是來勁了!這肉跟你們有關係嗎?”顧老太訓斥道。
劉二妮雖然剛被顧老太收拾過一頓,但如今看到自家男人回來了,她立馬又來勁了,扯着顧老三開始添油加醋地挑唆:“野豬明明是咱爹打死的,真要論起來也該咱們三房平分,偏偏二哥在外頭充大方,這是拿咱們公中的錢做他一個人的面子啊!”
顧老三一向耳根子軟,哪裏經得住媳婦這樣的挑唆,立時就說道:“娘,老顧家既然不輪到我們三房當家,那也不該輪到二哥當家。”
陳春花聽到這樣有力的反駁,頓時一個激靈:“對對對!娘老是罵我們大房和三房,也沒聽到您罵過二房,您還說您不是偏心?這次二弟將野豬肉分出去,爲的也不是咱顧家,從一開始,二弟找人上山,是爲了找二房幾個孩子!”
顧老太眉頭緊皺,她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被大房三房將一軍,但確實和他們說的一樣,這一次,確實是顧明達私自下的決定,讓全家都跟着買單。
顧老太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偏心眼的老太太,此時絞盡腦汁地想着辯解的話語。
關鍵時刻,顧老爹站了出來:“野豬……野豬是妞妞……弄死的……”
所有人聽到這離譜的話,全都笑了起來。
陳春花更是直接說道:“爹,說您糊塗了您還不信,妞妞纔多大,她那麼小小一個人,都沒野豬高,怎麼打死野豬?您就算再偏心妞妞,也得講點道理啊,怎麼什麼話張口就來的。”
其他人紛紛點頭。
就連顧明達,此時都有些懷疑親爹話語的真假。
陳春花猶是覺得不夠,又補充道:“爹,您也看清楚一點,妞妞最多長得像囡囡,她又不是真的囡囡……”
但這句話卻壞了事。
本來還能安穩坐着的顧老爹,聽到這話急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急切說道:“妞妞就是囡囡!囡囡是福囡囡,妞妞也是福妞妞!她就是我家的孩子!”
他一邊喊,一邊用力扯着自己的頭髮,急得滿地轉圈圈,說來說去都是這幾句話。
顧老太看到自家男人被氣得發起瘋來,立馬狠狠地剜了大兒媳一眼,訓斥道:“不會說話你就閉嘴!老頭子要是被你氣出個好歹,我跟你沒完!”
氣病公爹,也算是大不孝,陳春花哪怕在孃家再受寵愛,一旦背上這樣的名聲,以後陳家都會被人揹後戳脊梁骨,孃家的侄女們也很難找什麼好婆家。
陳春花後知後覺地害怕起來,忍不住往顧老大身後躲。
顧老大想要上前幫忙,卻被老孃一把推開,壓根不讓他碰顧老爹。
顧老孃伸手按住顧老爹抓頭髮的手,輕聲安慰道:“老頭子,妞妞就是囡囡,誰也改不了這事,你放心。”
顧老爹聽到這話,渾濁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落,含糊着說道:“我的孩子我怎麼會忍不得……囡囡就是這樣,太有福氣了,老天爺纔要收她回去……”
顧老孃用力點頭,說道:“對,咱們囡囡是天底下最有福氣的小姑娘。”
顧老爹還在繼續說道:“兔子是撞死的,野豬也是撞死的,它們都是爲了妞妞死的……”
顧明達敏銳觀察到,聽到老爹說完這話,老孃的手頓了一下,神情也有一瞬間的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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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孃看了看在場的幾個孩子,猶豫片刻後,拉着顧老爹進了屋裏,輕聲說道;“老頭子,跟我說說,你們在山裏是怎麼遇到野豬的……”
顧老大和顧老三想跟進去,但卻被顧明達攔住了:“讓娘好好問問爹,如果你們信不過娘,那就將三個孩子帶過來。”
大青山裏殺野豬這事,大房和三房抓着三個孩子詢問許久,最後得出來的結論倒沒有顧老爹口中那麼離譜,只是這確實是從天而降的大便宜。
“我喊人進山,既是爲了找自家三個孩子,也是爲了找咱爹,咱爹年紀那麼大,人又糊塗着,要是在山上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怎麼辦?我許諾的好處雖然有些多,但也是爲了讓鄉親們能更盡心盡力地找人。”
顧明達一頂“孝順”的帽子戴下來,大房和三房就不能再指責他用公中的財產裝大方,畢竟誰也不想擔上一個不管親爹死活的名聲。
顧明達繼續說道:“我許諾分豬肉的時候,也不知道死的是一頭大野豬,我以爲就是頭小豬崽子,我關心則亂,你們若要怪我也是應該的。”
扣完大帽之後,顧明達又說了幾句反省的話。
正話反話全讓他一個人說了,大房三房縱使有再多不滿,也只能憋進肚子裏。
等到整個顧家都安靜下來,顧明達私底下找到母親,問道:“我以前常年在私塾求學,很少和小妹相處,娘,你們都說小妹當年是不治身亡,其中是不是還有什麼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