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鬧的街道上人聲鼎沸,掩蓋住了馬車裏的陣陣笑聲。
郭姨娘用手絹掩着脣卻也擋住那笑彎了的雙眼和微微佝僂的腰,止不住的笑道:“大小姐您今日那幾句話可真是把二小姐給氣得要命。”
“是啊,是啊,二小姐的臉都氣紅了,偏偏還說不出話來,樣子可真是好笑。”綠荷想起來就覺得爽快,這些年來一直都是沈顏熙算計沈藝彤,一直綠荷都覺得憋屈,今日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了。
“她啊,這就叫自作自受。”沈藝彤倒是沒有覺得自己今天的話說得有多有水平,不過是沈顏熙自己作而已。“她自己上趕着想要來借那髮簪壞我的名聲,我不接招就是了,不過是一支髮簪罷了,她自己沒想過我可以不要這髮簪,而我說了點實話,她就着不敢往下說去了。
她在意自己這麼多年經營的好名聲,若是她不在意,大可回我幾句,哪裏會這樣憋氣,所以,歸根到底,都是她自找的。”
“並非所有人都如大小姐您這般不在意名聲如何,別人如何說道的,二小姐她這麼多年靠的就是這好名聲,這壞了她的好名聲就是要了她的命了。不過啊,這假的總歸是假的,蛇蠍心腸卻偏偏要套一個菩薩面具,早晚有一日是要被撕破的。”想起當初沈顏熙借她之手謀害沈藝彤的惡毒,郭姨娘就覺得心有餘悸,這樣的人用良善做假面能撐的了多久呢。
“等她暴露出來的時候也已經是四皇子妃了,也不必怕什麼了,只要把四殿下給迷好了就是了,這事她本就擅長。”顧燁那渣男配白蓮花是正正好的,沈顏熙也能夠拿得住他,天生一對啊。
“只怕未必。”郭姨娘搖了搖頭,並不贊同沈藝彤的話。
“未必?”沈藝彤疑惑的蹙了蹙眉頭,思考了片刻沒有一個頭緒的問:“爲什麼未必?她是四殿下心尖上的人,現在上面的人沒辦法把我拉回去了,四皇子妃的位子就徹底空出來了,顧燁應該立即會娶她纔對啊。”
她這已經成爲定局了,皇上做那事的時候就已經放棄顧燁了,而麗妃這個時候也不會再在她身上花無用的心思,不如借四皇子妃的位子拉攏拉攏大臣。
而大臣裏,沈丞相也不算低了,畢竟太高的不好拉攏不說,也未必有合適的,顧燁又喜歡沈顏熙,正是兩全其美的事情。
所以按理來說顧燁應該很快就會給沈顏熙成婚。
“原本都是這樣想的,但不知爲什麼,一直沒有信,聽丞相說,四殿下似乎對此事一字不提,哪怕二小姐都去四皇子府找過三次了也沒用,而且好像對二小姐不如以前了,丞相說只怕是有點玄了。”
“怎麼會這樣?”顧燁當初想盡辦法休她就是爲了把沈顏熙娶進來,之後也是因爲被麗妃和皇上壓制了纔沒有娶,如今沒有壓制應該是巴不得立即娶沈顏熙纔對,怎麼會隻字不提呢?“難道是麗妃反對?”
“不知,不過這事怕是一時半會定不下來了。”
“隨他去吧,定不定得下來都不管我的事,咱先把手頭上的事給辦完吧,再過沒幾日就到初一了。”沈藝彤現在可沒工夫去管這些十萬八千里的閒事,這再有幾天她就要出嫁了,事多得要命,心也慌得要死。
“說的也是,可得快些弄完了,好讓大小姐您好好休息,這樣出嫁那日才能不可方物,讓王爺一瞧啊就印在心裏。”
“什麼印不印的,完事就好。”沈藝彤懶得聽郭姨娘說那些話,聽這些心裏就說不出的慌亂,轉過頭,索性不和她說了,由着她在一邊意味深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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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日的時間在忙碌之中向來都是眨眼即過的。
剛剛料理完所有事,還不等沈藝彤睡一天的安穩覺,轉過神來就已經到了成婚當日了。
從寅時起這天就下起了大雪,而將軍府內卻是一片忙碌,一段段紅綢布在每個地方掛起來,紅燈籠映照着鵝毛大雪,一片如畫中美景一般的喜慶。
而沈藝彤的院子裏也是熱鬧非凡,丫鬟婆子們來來往往的穿梭着,一樣又一樣的東西不斷的送進去,無比厚重的嫁妝就把她的整個客堂都擺了一個滿滿當當,勉強就留下一個能夠讓人走動的小道。
沐浴焚香完的沈藝彤站在屏風後面,還未睡醒,迷迷糊糊的打着瞌睡,由着兩個喜婆和綠荷露芝一道給她一件一件的穿上嫁衣。
房內和陸家沾親帶故的夫人看着沈藝彤這打瞌睡的模樣是個個都笑起來。
“看了這麼多新娘子,別人家新娘子這時候都是格外的精神,緊張的睡不着的,咱們這新娘子倒不一樣,站着都要睡着了去了,哪裏像是成婚嘛。”
“可不是,這要是回到牀榻上,只怕片刻就睡過去了。”
“那可不行,新娘子,你可得要撐住了,今日一天你都不能睡呢。”
“那真是可憐見了,這可不得把咱們新娘子給困壞了。”
一羣夫人是歡聲笑語的說着,可沈藝彤現在卻是恨不得把她們的嘴全部給封住,讓一切迴歸平靜,讓她可以眯上一會。
從着手準備成婚的事情起,她就沒好好睡過,好不容易都弄完了,還沒誰兩個時辰就被拉起來沐浴焚香了,幾日的睡眠不足在這一刻全部爆發了出來。
正如其中一個婦人說的,如果讓她回到牀上,不吵她的話,她真能睡死過去,她也想,可惜,不行。
成婚,真是他孃的太折磨人了。
越想沈藝彤就越氣,也都怪她自己,幹嘛非要這麼急呢,雖然事情緊急,但是也是可以拖一拖的嘛,多拖個一個月半個月的,她也不至於這麼累。
可惜,沒有後悔藥可以給她喫,自己做的決定,只能硬啃下去了。
不過也就是最後一天了,有什麼熬不過去的!
心想着,一狠心,一咬牙,沈藝彤用力的將自己那如同灌了鉛一樣的眼皮掀開來。
只是還沒來得及看大銅鏡裏的自己就被推着往前走了,眼前一個頭發花白,面目慈祥的老婆婆拿着一把胡桃木梳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推到了梳妝檯前坐下來。
老婆婆被人攙扶到她身後,手中拿着的胡桃木梳沾了沾旁邊丫鬟端着水,從她的頭頂梳下去,口中唸叨:“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聽到這話,沈藝彤一愣,有些迷糊的腦袋片刻後反應過來,這在那些古代電視劇看到,這是結婚的時候的梳頭,也是祝福。
而這梳了之後便就要盤髮梳妝,要出嫁了。
出嫁。
這一刻,她的腦海裏才映出這兩個詞來。
擡眼看着銅鏡裏的自己,一襲金絲繡飛鳳的喜服,披上着漆黑如墨的頭髮,素面之下脣紅齒白,眼眸似星,在一片火紅的程設之中站着一羣不相識但卻個個面帶喜氣笑容的婦女。
一切,原本不覺什麼的東西,在這一刻突然又了別樣的感覺。
她,要出嫁了。
“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正看着鏡中的映照出來的一切還有些發矇的時候,身後的老婆婆已經把頭給梳完了,往側一退,將位置讓給梳妝的婆子。
一下子,三四個婆子圍上來,手擋住了沈藝彤的視線,忙碌的準備這一切。
而沈藝彤方纔心中的震撼卻久久不能散去,這一刻,她才真正的緊張起來,才真正的意識到,她要出嫁了,兩世爲人的她,這是真的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