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聲望去,沈顏熙正跨入瓔閣的門檻。
上身着一件粉白色的繡白梅枝丫的滾邊小襖,下身着一條百褶藕白裙,手藏在銀鼠毛滾邊的棉套子裏,略施薄妝,明眸皓齒在一衆人中格外的耀眼,一如沈藝彤第一次見到她時那般,宛若仙女。
只是,或許是太久沒見了,又或許是這個年紀正是長成的時候,樣子變了些許,原本溫軟的眉眼之間生出了幾分刻薄的感覺來。
相由心生,估摸着就是這樣。
而看着沈藝彤這直直的看着自己的眼神,沈顏熙心頭的恨意更深。
這麼多年她都被這個草包戲耍了,一步一步把她算計到如今這番地步,若不是她,她早就已經是四皇子妃了,哪裏會像現在一樣成爲一個都不被沈丞相看好的棋子。
見了顧燁三次,一次次的沒有結果,沈丞相對她都已經開始冷漠了,當初可都是她說什麼便是什麼的,而這一切都是沈藝彤的一次一次的壓低她,纔會導致如今的結果。
而偏偏在她一步步走下坡路的時候,沈藝彤卻把身都翻了過來。
如今沒有人再說她是草包,沒有人再笑話她,反倒是好名聲越來越多,直逼她來,甚至有些人還拿來與她平起平坐,說沈家出了兩個才貌雙全的女兒。
這是最讓她怒火中燒的事,這個草包有什麼資格與她平起平坐,那她這麼多年經營的又算什麼。
今日她便要提醒提醒衆人,這草包是個什麼貨色,這一次,她可不會再被她欺騙了。
“這簪子大姐姐可喜歡?若是喜歡就拿去好了,我沒事的。”沈顏熙說着裝着以前好妹妹的樣子走近來,話說得大方,可最後這我沒事的透露出委屈來,彷彿她已經習慣被沈藝彤搶東西了。
聽着沈顏熙這話,沈藝彤心裏暗道今日這白蓮花真是來者不善。
這一開口就不動聲色的一引,雖然現在她的名聲是好了不少,可刁蠻任性也是傳了多年的,而且其中她欺負對她極好的沈顏熙也是傳得最多的,所以,她這話一說,自然的也就讓人聯想起了以前。
這是看不慣她的名聲好起來,特意要來毀一毀的。
可惜啊,白蓮花雖然比起同齡的人來說心計好得多得多,但是到底年紀不大,有些事哪怕清楚也一時之間轉不過來。
正如現在,明知道她不是以前的草包了,用了辦法卻還是老辦法,自己都還沒察覺出來,光想着在後面算計她了,都沒想過,她會不會上套。
而現在她也不用裝什麼了,爲什麼要上套呢。
轉過眼就搖了搖頭,淡笑道:“不喜歡,只是看了一眼罷了,不知道二妹妹怎麼就以爲我喜歡了。”
聽沈藝彤竟然說不喜歡,沈顏熙是一下子楞了一下。
雖然當初她沒有看出來沈藝彤是扮豬喫老虎,但是到底生活了十多年了,她很清楚她喜歡什麼,而且也知曉她看到喜歡的東西的時候是什麼樣的表情,方纔她的樣子分明就是喜歡。
沈藝彤喜歡的東西向來都很執着,喜歡就一定要拿到手,從小到大都是如此,怎麼也是裝不出來的。
“是嗎?我看大姐姐看那簪子的眼神和看喜歡的東西的眼神一樣,當初那木偶,玉鐲,翡翠……甚至看四皇子殿下的時候都是這樣的眼神,我還以爲大姐姐很喜歡這簪子呢。”
喲喲喲,這一下就說出了四個來,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搶過她東西。
“二妹妹不知嗎?這人是會變的,以前看喜歡的東西是這樣,現在就不是了,我以前還那麼愛慕四殿下呢,如今不也和四殿下和離了嗎,不適合的,再喜歡也沒有用,不如一開始就不要,何況,這簪子我還不喜歡,既然是二妹妹的,二妹妹就自己拿去吧。
君子不奪人所好,而且我看着這簪子的時候想着的是二妹妹帶上一定好看,我記得你以前就又一支差不多的,那時你帶上來四皇子府很是好看,四殿下都誇你明豔動人,這支帶上也定然動人,四殿下肯定喜歡。”
沈藝彤這左一個四殿下,又一個四殿下,說的那叫一個順嘴,而且面不改色,可旁人聽來卻都覺得有些臉紅了。
這沈顏熙和顧燁是個什麼關係,這京都上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
雖然過去都說沈顏熙和顧燁郎才女貌,覺得沈藝彤是強行佔據了正妃的位子,但是那也都是暗地裏說的話,不管如何,沈藝彤到底是正妃,而沈顏熙到底是她的妹妹。
這東月國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娶一對姐妹那也是稀鬆平常的事情,但是也不是什麼能拿上臺面來說的事。
何況沈藝彤這不動聲色的就說出了以前在四皇子府的事,她還是四皇子妃,沈顏熙就打扮豔麗去還讓顧燁看着,顧燁說好看如今就做差不多樣式的,那也就是當初就是去勾搭顧燁的,而沈藝彤本來就大大咧咧,聽說話的語氣是到現在都還不知道。
給人賣了還幫着數錢,這樣的一句話是不約而同的在衆人心中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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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以前沈藝彤名聲差的時候,那說不定還有事落井下石的笑她活該,叫她佔別人的位置,但是現在,在經過被強娶被衆人可憐,整頓城西讓衆人覺得她善良之後,好感度飆升。
這個時候看着她這樣傻乎乎的被騙,自然的對沈顏熙的印象就不如以前那麼好了,何況早在當初沈藝彤壽宴的時候就又傳出沈顏熙許如眉母女兩人就是一直拿沈藝彤做名聲的,背地裏各種算計,如今一聽,自然而然的就對應上了。
鋪子裏的人不少人看沈顏熙的眼神都變了不少。
看着這些眼神,沈顏熙是恨得牙癢癢。
以前同樣發生這樣的事情,誰都是心疼她的,覺得她委屈,被沈藝彤這樣一個草包耽誤了婚嫁,而如今,竟都是懷疑猜測的眼神。
做久了戲的人最怕的是什麼,最怕的就是身上的戲被看透,看到了本質,這就像是被人透過衣衫看到了身子一樣。
沈顏熙就更加是容忍不下的,張嘴就想要把這事給拉回來。
可沈藝彤哪裏會給她這個機會,不等她的話出來,搶先就一揮手道:“除開二妹妹訂的,其他的都給我包起來吧,綠荷,露芝,在後面拿,我在車上等,手腳快些,還有得是事要忙呢。”
說完沈藝彤就往前走,走到沈顏熙身邊故作抱怨道:“二妹妹,這成婚真是個麻煩事,沒有人給我操辦事事都要我自己來,忙得都沒空和你多說說話,你也要早作準備纔是,四殿下如今沒了正妃,肯定會很快娶二妹妹你的,雖然有娘給你操辦,你自己也要準備上。”
“大姐姐你說怎麼呢,我與四殿下沒什麼。”沈顏熙恨不得狠狠的刺沈藝彤一刀,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顧燁一直不言此事,而她現在當衆說出來,一來更是讓人覺得他們早就是謀算好的,二來如果她不能很快訂下婚事來的話此事一定會被人拿來說道。
“害羞什麼,大家都清楚,以前是我意氣用事,佔了你的位子,如今也算物歸原主了,得了,咱們姐妹之間不說這些,我先回府了。”說完,沈藝彤是半點機會都沒給沈藝彤的邁步就走。
沈藝彤走得極快,沈顏熙轉身想要說什麼,可這嘴都還沒長,她就一個竄身就鑽進了馬車了,她也不可能追上去說。
只能一口氣憋在喉嚨裏,把臉都給憋得生紅。
而這個時候,隨着沈藝彤的郭姨娘也走上了前,無聲的福身一禮和沈顏熙告辭。
看到郭姨娘沈顏熙纔想起沈丞相將過娘派去給沈藝彤張羅婚事了,這擺明了就在巴結沈藝彤。
她們之間的地位換置更是明顯,一把火燒着那口氣,更是鬱結,可偏偏又不能當着所有人的面發出來,最終是把一張臉都給憋得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