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住了半個多月,蔣點燭終於能出院了。
她的雙手和頭只受了些皮肉傷,所以已經拆了紗布。
蔣點燭的右手可謂是傷痕累累,前後算起來傷了有三次了。
這次她的傷比前兩次都嚴重,許應饒擔心會留下後遺症,費了不少功夫。
許應饒找了中外知名醫生來爲她會診,用着國際最先進的療法和藥品,纔算最大程度地保住了她的手。
但多少還是會影響日後的生活和工作。
舊疾加新傷。
護士給蔣點燭拆開紗布,蔣點燭手指都在顫抖。
她仔細打量着,手背的皮膚比起胳膊來說有些偏粉,但光潔如新,除了受傷最嚴重的右手手腕留下一道三公分的傷疤外,其餘地方都比較平滑。
但和正常的肌膚比起來,到底差強人意。
好在她已經不在乎這些了。
蔣點燭本來已經不抱希望,見狀欣慰一笑,邊上護士不禁笑說她心胸開闊。
其實她只是走投無路而已。
“你膝蓋的傷和腳踝的傷還沒有拆石膏,正好一個左腿一個右腿,都不能落地,只能先坐輪椅行動。”
“好,謝謝。”
許應饒和阿放來接她出院,阿放提着行李,許應饒推着輪椅。
這不是蔣點燭第一次坐輪椅,但款式定製,摸摸這,敲敲那,倒是很好奇。
到了樓下,許應饒打開車門,把她推到近前,蔣點燭支着手腕努力撐起身體,“我自己可以上……”
她話音未落,許應饒就一手抱住她的膝彎,一手護着她的後腰,直接將她打橫抱起。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蔣點燭的心臟也隨之懸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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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應饒臉上平靜如水,雙手沉穩有力,抱着她好像毫不費力,輕輕鬆鬆就放在了副駕駛的座位上。
蔣點燭的臉有些發燙,低聲咕噥了一句“謝謝”。
阿放在後面看到了一切,忍不住笑了一聲。
許應饒回頭看她一眼,她趕緊收住笑意擺正臉色,目不斜視地往後備箱放行李。
等回到別墅,許應饒依舊是把她橫抱下汽車,再穩穩地放在輪椅上。
幸好蔣點燭這次已經提前做足了心理準備,沒有再和剛纔一樣老鹿亂撞。
“你先和阿放回去,我還要去趟公司。”
許應饒並沒有推着蔣點燭進屋,而是反身回到了車裏,很快就開得不見了蹤影。
阿放把蔣點燭推進別墅,蔣點燭還是放不下心中的疑惑,問道:“最近公司這麼忙嗎?”
“先生每天都會工作到很晚。”
蔣點燭皺了皺眉,許應饒以前很少加班的,“是出了什麼事嗎?”
阿放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
蔣點燭微一皺眉,“跟我說實話,出了什麼事我擔着。”
阿放推諉不得,只好如實說,“是因爲嚴氏的單子,可能要丟掉了。”
蔣點燭皺眉,“怎麼會?昨天許應饒還和我說一切正常!”
“先生是不想讓您擔心。簽約那天您沒來現場,策劃書和設計稿又只有您手上纔有,所以嚴氏那邊覺得我們沒有按時交出初稿很生氣,當場決定不再合作,先生雖然周旋了很久,但似乎也無法挽回。”
蔣點燭的心臟狠狠擰在了一起,說不出的難受。
她和許應饒鋪墊了那麼久,從嚴淼淼的生日會開始籌劃,好不容攪黃了安氏,搶來了單子,現在卻功虧一簣。
到頭來,還是被她一手毀了。
無邊無際的愧疚和懊惱幾乎要把她吞滅,她死死攥着胸口的衣服,劇烈咳嗽起來。
“蔣小姐!您沒事吧?!”
阿放趕忙蹲下身查看蔣點燭的情況,發現她的掌心裏竟有幾滴血跡。
“您咳血了!”阿放眼睛倏然瞪大,“得馬上告訴先生!”
“別,”蔣點燭立刻拉住阿放的手,“我沒事,只是這幾天嗓子不太舒服,喝點消炎藥就好了,這點小事就別再給他添亂了。”
“可是……”
“沒什麼可是,聽我的,沒事。”蔣點燭順手從桌上抽了張紙巾,把手心的血擦掉了。
阿放還是滿臉擔憂,十分自責,“怪我不該和您說的,先生明明囑咐了我,說您思慮過重,又氣血虧空,千萬不能再勞心傷神,都怪我……”
“沒事的阿放,別在意,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沒什麼事,喫點消炎藥就好啦。”蔣點燭滿不在乎地笑笑,拍拍阿放的手,反過來安慰她。
下午,蔣點燭正在房間裏百無聊賴地玩手機遊戲,忽然聽到外面阿放在打電話,似乎還出現了她的名字。
蔣點燭好奇心起,悄悄打開門縫,側耳聽着。
“可是沒有先生的允許,我不能擅自帶走蔣小姐。”
阿放的聲音聽起來卑微又無奈。
“阿放,你別忘了你這條賤命是誰給你的!”
電話那邊的聲音太大,以至於連蔣點燭都聽得清清楚楚,似乎是一位老者。
“可是……”
“你沒有資格和我說可是,就算是許應饒那小子,見了我也得乖乖順從,你又算什麼東西!”
阿放沒有說話。
“立刻把那個蔣點燭帶來老宅,半小時見不到她,別怪我親自出手。”
停頓良久,才聽到阿放微不可聞的一個“是”字。
蔣點燭腦海中已經有了大致的輪廓,猜測到估計是哪位大人物要見她,讓阿放帶她去什麼“老宅”。
緊接着,阿放給許應饒打了個電話,“先生,老爺讓我現在帶蔣小姐去老宅。”
蔣點燭聽不到許應饒說了什麼,只是聽到阿放一直“是、是”地說着。
等阿放打完電話,一回頭,見蔣點燭就在她身後。
阿放愣了一下,眼神柔軟,“蔣小姐,您都聽到了嗎?”
“對,咱們走吧。”蔣點燭倒是一臉的無所謂。
阿放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先生馬上就到,等他來了,咱們再一起走。”
很快,許應饒便開車回來了,他一言不發地把蔣點燭抱上了車,然後回頭對阿放說,“你別去了,在家等着。”
“可是……”
“沒關係,我一個人就可以。”許應饒的語氣不容置疑。
阿放只好聽從,臉上露出了罕見的愁苦,目送着他們遠去。
看着後視鏡裏的阿放,蔣點燭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我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嗎?”
“是嚴氏的單子,被我弄丟了。”
“這麼嚴重嗎?”
“事無鉅細,錯了就是錯了,許家規矩如此。”
蔣點燭忽然想起許家那幾個難纏的親戚,各個盯着許應饒,等着他犯錯,虎視眈眈。
而今自己把錯誤送上門去。
“對不起,那會被怎麼處理?”
“許家的長輩要問責,可能會受點皮肉苦。”許應饒語氣十分平淡,好像在說今天的天氣還不錯。
“皮肉苦?”蔣點燭看他說的那麼輕鬆,以爲自己是不是理解錯了他的意思。
畢竟像他這樣的成功人士……
“放心,和你沒關係,你記得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說話,有我在。”
許應饒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聲音沉穩,像巋然不動的磐石,讓人莫名有種安全感。
他們一路向北開,窗外的城市不斷後退,馬路越來越寬,人煙越來越少,樹木越來越蔥鬱。
車子穿過遮天蔽日的樹林,來到了城北天麓山的半山腰。
蔣點燭遠遠地看到了一座古樸的中國風庭院,大開大合,氣勢恢弘。
許應饒緩緩減速,把車停在了宅院一側的空地上,“歡迎來到許家的老宅,這裏就是我從小長大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