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十四。
沈藝彤名義下的八個粥棚在城西的主街上樹立而起。
在這樣一個朝廷都多年不管不問,放任自流的地方,突然樹起八個粥棚,給整個城西的難民施粥的事自然瞬間就成爲了炙手可熱的話題。
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很快這件事就躍到了顧明淵強娶的事頭上,不少好熱鬧的百姓還親自趕到城西來看。
看着那數千難民一個一個端着碗排在粥棚前,事得到了證實之後傳得就更加廣泛了。
頓時,人人讚賞沈藝彤有善心。
當然,這其中也少不了袁亮的功勞,施粥的時候特意放話給難民,不僅僅是今日能夠喫飽,明日,後日,大後日都不會讓他們餓着。
所以,無一不說沈藝彤好,這讓來看的人無論問哪一個都是說沈藝彤的好話,這全是好話之下,哪怕有一兩個想要壞事的,那也得要聲音發的出來纔行。
這難民龐大的,這個時候誰敢說他們的善人一個不好,能放你舒服?
不過,沈藝彤這麼做雖然是對難民,對百姓都是好事,可落在衙門,朝廷耳朵裏這好事就不是那麼好了。.七
畢竟這城西多年不管,沒有人去管還好,這麼龐大的難民羣,誰也不會說朝廷不管有什麼不對,可這一旦有人管了,就顯得朝廷不作爲,無情無義了。
沈藝彤這好心善良的詞一崛起,朝廷就成了被千夫所指的地方了。
當然,這事沈藝彤在做這件事之前就已經考慮到了,打朝廷的臉,肯定會受到阻攔,不過她卻不擔心,她這上面還有一個顧明淵呢。
還不等朝廷行動,顧明淵就派人送了一千石大米去了城西的粥棚,放言,沈藝彤願意做的,他都支持,更何況還是這樣的善心之事。
有了顧明淵的出面,這朝廷上一般的人誰敢動呢,而敢動的人又不能去動了,比如皇上,比如顧燁,比如一品大臣,這去動了,那就是把自己個搭進去了。
人家明王夫婦在這裏施粥救濟,你去阻止,那你這樣的大臣,這樣的皇子,這樣的皇上還有什麼資格坐在這個位子上,這樣位子上的人最怕的就是失去民心。
所以,有了顧明淵的保駕護航,沈藝彤這粥棚是一路暢通無阻,當然,顧明淵也從這裏得到了好處。
他這無條件的支持沈藝彤,又還是在好事上,也不過多的說什麼,在這樣一片大好的情況下,自然就會有人爲他說話,說他多寵沈藝彤,正是因爲把沈藝彤放在了心尖上,纔不論如何都要娶她。
原本高高在上,手握重權的明王,一下子成爲了癡心寵妻的人兒,而且,還有些霸道在其中,這樣的人設不管在現代,還是在古代,都是受衆的。
小小的施粥,把沈藝彤和顧明淵身上的污水都給洗去了不少,打了朝廷的臉,得了名聲,還讓敵人沒有辦法,只能幹看着。
不過,這才僅僅只是開始而已。
施粥如火如荼的進行了七日後,第一批難民已經招了進來,遠比沈藝彤原本想象的多,足足有三百人,兩百年輕男子,五十來個婦女,四十來個少年少女。
人招來了,城西商鋪自然也開始着手清理了。
而這個時候,沈藝彤也沒有休息,而是在大雪紛飛的天氣裏乘車去了城南的玉泉小院。
這裏是楊員外回京之後購的別院,如今楊員外也是居住在此處。
寒冬凌冽的日子裏,楊員外是窩在暖房裏和自己的小妾悠閒的詩詞歌賦,正是情到濃時的時候,突然聽到沈藝彤到了府門前,頓時是嚇得渾身一激靈,忙不迭的爬起來,鞋都沒穿好的就一路往外跑。
氣喘鬱郁的跑到門前的時候沈藝彤已經站在門外了。
楊員外感覺的急呼幾口氣,讓自己穩定下來,禮數十足的彎腰快步迎上前去,作揖笑道:“沈小姐光臨寒舍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啊,外面風雪大,沈小姐快裏面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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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藝彤本就是來找楊員外的,自然也不拿捏什麼,微微點頭,跟着就往府裏進。
楊員外一路領着沈藝彤走到正堂,此時火龍都已經燒好了,一進去暖烘烘的,把身上的寒氣都驅了一個乾淨。
正堂不大,但裝修的低調奢華,用的全是上好的紅木和黃花木,架子上放着的大多數東西都是從沈藝彤這裏買去的嫁妝,可見多重視。
“商賈之家拿不出什麼好茶來,沈小姐莫怪罪。”丫鬟剛剛把茶上上來,楊員外就率先謙虛了。
就這一點,就能看出來,這楊員外經商有道,深諳人際交涉。
這正就是沈藝彤要的,這樣,有些事就不會費勁。
“楊員外說笑了,京都誰不知曉楊員外好品茗,府上的茶哪裏有不好的。”沈藝彤笑說着端起茶杯就淺酌了一口,品了品後點頭讚許道:“好茶。”
沈藝彤雖然不會品茶,但是裝還是裝得很到位的,同時也是捧了楊員外一把。
楊員外自然是聽得出沈藝彤話裏的捧來的,也明白自己在沈藝彤這也是有一定位置的,當下這心裏就高興了不少。
這在京都的商賈雖說都家財不少,但在這皇城腳下,若是一個不好,得罪了什麼權貴,那傾覆也不過一夕之間的事,上次的事楊員外就已經深有體會了。
所以,想要在京都立足,最好的辦法就是能夠依傍上一個有權有勢的人,說直白些,就是官商結合。
沈藝彤雖然不是官,手上也沒有什麼權,可她身後站着的是如今回京正起的陸將軍,而且即將要嫁給手握大權的明王,而顧明淵對她如何,這幾日來楊員外不是沒有聽說,更何況,沈藝彤現在的名聲也算是一片好了。
這樣的沈藝彤,遠比一般官員來得讓人不敢招惹的多。
所以,能夠得到沈藝彤的高看,這就讓楊員外欣喜若狂了。
“沈小姐謬讚了,小人當不起,當不起。”楊員外謙遜的低頭連連,嘴角卻是壓不下的上揚。“不知今日沈小姐光臨寒舍可是有何吩咐?”
“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還真是有事來求楊員外。”
“當不起,當不起,沈小姐有何事直說就是,小人能夠做到,一定爲沈小姐肝腦塗地。”
“肝腦塗地用不上,只是楊員外應該也有聽說了吧,我在城西買了不少鋪子。”沈藝彤也不和他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
楊員外哪裏敢騙沈藝彤,連連點頭老實道:“有所耳聞,聽聞沈小姐手下的袁大總管前些日子收了不少鋪子,前兩日還招了一批難民去清掃。”
“楊員外對此可有什麼看法?”沈藝彤挑眼看着楊員外,認真的詢問。
被沈藝彤這一問,楊員外頓時背脊一涼,冷汗忍不住的直冒,不明白她這是個什麼意思,爲什麼問他一個外人這事。
知曉楊員外害怕什麼,沈藝彤解釋道:“就是一問,楊員外不必顧及,直言就是,我不會因此怪罪的,只希望楊員外能夠給真實的意見。”
就算沈藝彤這麼說了,楊員外也不敢直接說啊。
可看沈藝彤這眼裏的等待和期盼,他也不能不說,更不能說假話,最後只能硬着頭皮儘量委婉道:“城西…城西是多年的貧民窟,難民盤踞,雖說沈小姐您施粥救助,也招攬一批,可這些難民是不會離開城西的,有難民在,城西只怕……只怕其他人還是不願涉足,當然,沈小姐您的胭脂鋪名聲在外,哪怕在城西也定然有大批顧客前去,只是這麼多鋪子……一時怕是填不滿。”
“看來楊員外很清楚城西的情況啊,看來我還真是沒有找錯人。”沈藝彤看着楊員外,笑得無比的欣慰,雙眸之中滿是認同和讚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