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連湛當即心驚肉跳。
季家曾是帝都最顯赫的家族之一。
連湛是連家的嫡系繼承者。
換句話說,連湛與季遇荌也是相識的。
雖然並不熟。
但是季遇荌的脾氣很好。
她與裴御城交往的時候,裴御城私下帶她出席過他們的聚會。
那時候的季遇荌,眉眼盡是乖巧與溫婉。
哪有現在這般咄咄逼人的氣勢。
不由自主的,連湛小心翼翼瞄了眼站在他側前方的男人。
今天的裴御城,一身黑衣,高貴非凡。此時此刻,一雙比夜色更加深邃神祕的黑眸,透着一股讓人難以捉摸的冷漠無情。他只是沉默地立在那裏,凜冽的強大氣場便壓迫得身後的人呼吸困難。
“那個……要不然我們……”連湛艱難開口,想要提議重新上樓。
如此情景,怕是不適合下樓。
結果,裴御城忽然邁步,朝着樓下走去。
“……”連湛。
裴懷瑾勃然大怒。他從來沒想到幾年不見,季遇荌居然口齒伶俐到如此地步。而且,季家明明都玩完了,她到底哪來的底氣如此囂張?!
裴懷瑾憤憤地咬着牙,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季遇荌的時候,眼尾餘光忽然瞄到樓梯口出現的那個黑色身影。
他連忙迎了上去:“哥,這女人真是太不要臉了,完全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說裴家的錢,她想要多少就能拿多少去救陸衍景的兒子,這不是赤.裸.裸羞辱裴家麼?!你告訴她,裴家的錢,她到底能不能動一分一毫。”
他倒是想看看,在裴家家主的面前,她如何此囂張。
裴曲峮的確是他們的父親。
但是,退位已久。
裴家的財權,早就移交至裴御城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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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句話說:超過一定數額的資金流動,最終是需要裴御城簽字的。
她到底哪來的自信說出那句:要多少,給多少?!
而季遇荌,在聽見裴懷瑾喊出“哥”那個字時,全身的每一條神經都麻了。
她咬着嘴脣,全身僵硬地站在那裏,不敢動。
周身的氣焰也弱了下去。
有裴御城在場撐腰,裴懷瑾立刻有了底氣。
瞄到季遇荌沉默站在那裏,不發一語,他沒好氣地衝着季遇荌嚷:“姓季的,現在怎麼不囂張了?!把剛纔的氣勢統統拿出來呀。”
“你不是說:你不愛我哥,讓他很委屈,但只能好好受着,而你只愛陸衍景,半眼都不屑看他麼。”
“是嗎?!”裴御城的聲音,不高,低低沉沉的,磁性惑人,但是季遇荌的呼吸都有些不通暢。
她來不及轉過身去,裴御城不屑的嗤笑聲,再度沉沉響起:“因爲她受委屈,她配麼?!”
這話,裴御城是對裴懷瑾說的,卻聽得季遇荌臉色變得無比蒼白。
她死死地咬住嘴脣。
他似乎對自己厭惡到極點。
不對,不是似乎,而是真正。
上次在葉家食府見面也是一樣。
從始至終,不僅沒有正眼瞧她,甚至連話都不願意跟她講。
此刻也一樣。
季遇荌從來沒想過,她與裴御城之間,會淪落至如此地步。整整五年未見,她曾爲了他思念成疾,然而他卻連句羞辱的話,都不屑正面對她說……
而裴懷瑾,差點跳起來給他哥點個贊。
也就他哥擁有這樣的本事:言簡意賅,惜字如金,卻能把人貶得一文不值。
季遇荌用很緩慢的速度,轉身看向裴御城。
四目相對的剎那,季遇荌終究還是太嫩,敗下陣來,她眼底泛紅,起了委屈。
可是裴御城的眼,黑暗冷森,像裹了層不會融化的寒霜,又凜又冽,不僅沒有情緒起伏,更是不見絲毫溫度。
冷得讓季遇荌犯怵。
她死死咬了咬嘴脣,然後低聲說道:“裴總睥睨萬物,高高在上,我自然是不配。今天,我從來沒有冒犯您的意思,只要二少把裴董給我的七百萬還給我,我立刻消失。”
“……”裴懷瑾聽了這話,不由得想笑。敢情他浪費那麼多口水,但她還在打這七百萬的主意?!
他開口想要嗆她。
結果,裴御城卻先他一步開口:“既然半眼都看不上我,那麼裴家的七百萬也不要看上。”
裴御城不願多看她一眼,直接下達了逐客令。
季遇荌卻沒有理會的意思,只是目不轉睛盯着那抹已經轉身往樓梯方向走去的挺俊黑影。
她忽然拔高聲音問:“裴總,我拿這個換七百萬,夠嗎?!”
頃刻一瞬,幾乎所有人的視線全部落在季遇荌攤開的掌心上。
熠熠生輝的明亮燈光下,通身散發着淡綠色澤的玉佩,那裴家的家族滕圖格外扎眼。
裴懷瑾震驚到極點。
怔愣許久,這木然扭頭看向裴御城。
按照裴家的祖訓規定:裴家歷代的嫡系繼承者,出世便會用最上等的古玉,打磨一塊雕刻着姓名與八字的家族玉佩。
這是家族最高統治權的象徵。
而嫡系繼承者年滿三十歲,成婚之日,便要將家族玉佩當做聘禮,送給裴家未來的當家主母。
可是,裴御城的家族玉佩,爲什麼會在季遇荌手裏?!
在裴御城正式掌管裴家的那天,按照規定,是要將玉佩移交大總管保管。
可是那天裴御城卻說:玉佩,不知道遺落在哪裏了。
這些年,裴曲峮一直催促着大總管,着手補刻。
但裴御城一直拒絕。
理由是:不着急結婚。
裴懷瑾以爲玉佩是真的丟了,卻萬萬沒想到:他哥,居然把家族玉佩,給了季遇荌。
這表面:他哥曾經,是死心塌地認定了她。
然,正是如此貴重的玉佩,季遇荌居然拿來換取區區七百萬。
這未免太侮辱人,太傷人。
在她心裏,到底要把他哥作踐到怎樣的程度?!
裴御城抿緊寒氣四散的薄脣,直勾勾地盯着那枚玉佩,許久,這才目光如刃地看向立在那裏,瘦削的臉龐沒有半點起伏的女人。
“怎麼,這塊玉佩,不值這個價麼?!”季遇荌見裴御城不說話,低低再次提醒,“裴總,您當初哄着我上牀的時候,可是親口說的,任何條件都能提。七百萬,以裴總您現在的身價,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