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辭拿着手機來到辦公室外邊，沿着走廊一路走進洽談室。
他致電莫少，問道：“別賣關子，直接告訴我，明哥是誰？”
莫少咋咋呼呼地說：“劉明啊，園區頭子說，他以前是你公司裏的一個小員工，跟你老婆有一腿。你老婆甩了他攀高枝跟了你，他恨上你老婆，曾經陷害過她……”（見八十章）
顧硯辭黑沉沉的眼底浮漫起凌厲的鋒芒，原來，劉明被蛇頭偷運出國後，沒有如他預料中那樣抽乾血摘掉零件後，丟進大海里喂鯊魚。
他竟然死裏逃生，時至今日還活着。
當真是好人命不長，禍害遺千年。
莫少後面的話，解答顧硯辭想不明白的疑惑，“園區頭子還說，本來是要摘他零件抽他血的，可這小子身體太差勁，器官或多或少有些病變，他的器官賣不出去。他主動請纓，留在園區當打手，專門暴打那些被拐騙到園區，不服從命令，逃跑後被抓回來的豬仔，好多人都被他活活打死……”
莫少嘰裏呱啦的說了一大堆，說來說去說到重點：“你老婆是騙過他還是殺了他全家啊？他好恨你老婆啊。他跟別人閒聊，一個勁地說，看見林拜金捱罵，我肚皮都要笑裂了！好想把她騙過來，丟到紅燈區當接客雞。”
顧硯辭按了按戴在右邊耳朵上的藍牙耳機，深幽的眸光裏閃現着陰翳，凜聲說：“不必帶他回國，就地解決他。”
莫少詫異：“啥？你之前好說歹說非要我帶他回國，現在又說就地解決，給個準話，到底要怎樣？”
顧硯辭的嘴角小弧度地勾扯一下，語氣寒漠深冷：“我只想永絕後患，再幫個忙，你跟園區頭子閒聊，有意無意的暗示他，說劉明是潛伏進園區的條子，借園區頭子的手，結果他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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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嗎？”莫少遲疑，“園區頭子頗爲看重他，我看，頭子不可能因爲幾句毫無依據的暗示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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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顧硯辭語氣篤定，“那些人警惕心高，向來草菅人命。有嫌疑的人，他們寧肯錯殺也不放過。”
想從顧硯辭手裏得到好處，莫少答應說：“好吧，我奉你的命令行使離間計，儘量讓你滿意。”
顧硯辭的黑眸深處涌現殺機，口吻冷硬說：“他必須死，我教你，你這麼說……”
與此同時，走廊另一端，專供祕書和助理們放鬆身心的休閒區，鹿菀和林淺坐在藤椅裏，推心置腹地說着心理話。
一天到晚喫東西喫不夠的鹿菀，嚥下嘴裏嚼成碎渣的馬卡龍，喝了口濃縮咖啡說：“起訴幾千個網暴分子，所花費的律師費可不低，顧硯辭真捨得花錢呢。”
採用原木田園風裝修出的休閒區，整個區域洋溢着清新素雅的氛圍，鹿菀那張容光煥發的俏麗容顏，和周遭環境分外融合。
林淺與之相反，身處綠蘿、馬醉木、百合木類綠植的環繞之中，她眼神漠然，眸光晦暗。
狀若一株失去水分，長期沒得到肥料滋養，行將萎靡凋零的綠蘿。
她回想那一張突然掀起，乍然結束的荒誕鬧劇，心有所感說：“意義不大，真的，比起起訴網暴分子，我更需要一張證明我已經離世的死亡證明！”
鹿菀瞳孔地震，咋呼呼地失聲吶喊：“怎麼個事，你還活着呢，活的好好的，爲啥要公佈死亡證明。”
林淺仰頭盯着天花板，幽幽輕嘆說：“讓某些盼着我死的人收心唄，我如他們所願死了，他們再不會陷害我，更不會掀起網暴傷害我。”
從林淺的語氣裏，鹿菀聽出濃郁非常的悲觀情緒。
想起自己親眼所見的種種，鹿菀不勝唏噓。
她一個外人，站在旁觀者的角度，都覺得那剛剛過去的網暴太過恐怖，更不要說林淺這個被罵的狗血淋頭的當事人。
鹿菀意欲安慰，轉念一想卻閉嘴。
幾句輕飄飄的安慰，起不到一丁點作用。
想了想，鹿菀身子前傾，在林淺的肩頭輕拍兩下，“網友嘛，有好有壞。你看啊，先前罵你的那些，好多都銷聲匿跡了。尚且負隅頑抗繼續罵你的，被擁護你的網友罵的找不着北。網絡暴力是可怕，可暴風雨之後，有燦爛陽光普照大地。”
對那些爲自己發聲的網友，林淺並無一絲感激之情，她冷嗤：“遲來的正義不算正義，先前我需要他們擁護，需要他們發聲的時候，他們屁都不放。現在發聲，太晚了！”
想起一開始幾乎是一邊倒的輿論態勢，林淺眼底翻涌起層層疊疊的悲哀，語氣如泣如訴：“人間就是地獄，所謂人間地獄，形容的不是某個殘酷的地方，正是這芸芸衆生構成的人間。”
不知怎麼安慰她，鹿菀伸出雙手，緊緊握住林淺擱在膝蓋上的冰涼手指，寬慰說：“事不過三，你被謠言禍害過三次，以後事關你的謠言再上熱搜，公衆應該判斷得出，那是造謠。”
林淺不那麼認爲，她嗤笑：“現代社會，謠言止於智者已成過去式，高明的謠言往往能愚弄所有人，當真相被完完全全掩蓋，甭管是誰都會覺得，謠言纔是真。”
她話鋒一轉，很直接地說：“就算是你，你不認識我不瞭解我，在網上輿論一邊倒，所有人都說我‘有罪’的情況下，你也是網暴大軍中的一員。”
“不可能的！”鹿菀自信答道，“我向來是明辨是非那個！”
“是嗎？”林淺犀利問道：“幾年前，鮑姓男子性侵養女案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時，大家都一邊倒的辱罵鮑姓男子，認爲韓XX是可憐的受害人。最後的最後，真相公佈，大家才知道，韓XX利用大衆的同理心，愚弄了所有人。”
鹿菀啞然，林淺所說無錯，那年，她真的認爲，鮑姓男子是施害者，韓XX是無辜的受害者。
那時候，她一連發布幾十條微博，宣稱要爲受害者韓XX伸張正義，拼盡全力爲她打官司。
最後，韓XX是玩兒仙人跳的慣犯+詐騙犯的真相曝光，猶如一記耳光，打在她臉上，讓她鬱悶了半個多月。
“別提了！”鹿菀捂臉，“那段黑歷史太丟人了，我好想穿越回過去，掐死那個被有心之人耍的團團轉的自己。”
頓了頓，她嘀咕：“那時候全網的營銷號，包括某些官媒和電視臺，都清一色地說，韓XX乃實打實的受害者，所謂彌天大謊不過如此。”
林淺唏噓：“看吧，向來腦子清醒的你，遇上彌天大謊，也成了糊塗蟲。要我說，你被謊言矇蔽，不止那一次。”
鹿菀輕咳一聲，辯解說：“咳咳，就那一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