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籍塵看着她,心裏瞬間軟了一片,嗓音像天鵝絨般溫柔,“都說了沒事,你別哭啊。”
“怎麼回事啊這個破手機!爲什麼打不開!”蔣點燭心態崩了,氣得大吼起來。
“小姑娘你彆着急,我們已經叫了救護車,應該馬上就到!”旁邊一個工人趕緊說。
安籍塵不禁笑了,擡起手爲她擦掉下巴上的淚,“還以爲你已經變得沉穩了,沒想到還是沒變。”
蔣點燭咬着嘴脣,終於努力止住了哭泣。
她也以爲自己變得不一樣了,她以爲自己的心早已經死成了灰燼,再也不可能有任何感覺。
但沒想到,她在看到安籍塵汩汩冒血的傷口時,還是不可控制地害怕起來。
安籍塵的身體,根本就抵擋不住如此巨大的出血量。
如果再不趕緊止血,很可能會要了安籍塵的命。
爲什麼要保護她?
爲什麼?
如果受傷的是她,這就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傷口,她根本連一滴眼淚都不會掉。
可同樣的傷在安籍塵身上,就極有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那樣的結果,蔣點燭從未想過。
她還想要回蔣家的財產,一切還要通過他來完成。
思緒混亂間,救護車已經到達現場。
蔣點燭昏昏沉沉地跟着醫生們坐上去,看着醫護人員們有條不紊地爲安籍塵處理傷口,而她就像被人抽走了靈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一直到達醫院裏,看着醫生們把安籍塵推進手術室,她也想跟着進去,卻被無情地攔在了外面。
靈魂一點點歸位,她才恍然回過神,注意到周圍人都投來異樣的眼神。
她低頭一看,原來手上、衣服上,全都是血。
安籍塵的血。
蔣點燭逃也似的衝進洗手間,把水龍頭開到最大,使勁衝着自己的手。
好像這樣就能迴歸乾淨,一切都未發生一樣。
蔣點燭在洗手間衝着冷水漸漸冷靜下來,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嘈雜,大致能分辨出一個熟悉的女聲。
“籍塵的手術還沒結束嗎?情況怎麼樣了到底?!”
原來是李秀秦。
“母親您先彆着急,籍塵他一定會沒事的。”
夏梔也來了。
蔣點燭頓時覺得自己的處境很尷尬,如果貿然出去只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於是只好暫時待在洗手間裏,順便給許應饒發了一條信息,大致彙報了現在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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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應饒馬上就給她回覆,讓她先回家。
蔣點燭心裏七上八下,實在無法就在這樣離開。
安籍塵是爲了救她纔會受傷,如果因此出現什麼意外,讓她如何心安。
雖然知道安籍塵的遺傳病經過這麼久的治療已經穩定下來,沒有之前那麼嚴重,但現在究竟治療到了什麼階段蔣點燭就一無所知了。
因爲遺傳病的關係,安籍塵自身凝血功能極差,一旦出現傷口,即便只是很小的傷口,也可能導致血流不止、失血過多。
若是他的身體還和離婚前的狀況差不多,那這樣的出血量,他必死無疑。
蔣點燭在洗手間裏不停地來回踱步,心裏一團亂麻。
彷彿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久,走廊裏傳來手術室開門的聲音,隨即李秀秦一聲驚呼,“大夫!我兒子情況怎麼樣了?”
蔣點燭悚然一驚,趕緊貼到洗手間的門上,屏息分辨醫生的話。
“你是病人安籍塵的家屬?”
“對,我是他母親!”
“好的,你先冷靜下來,病人頭部遭到重創,顱骨頂骨有兩釐米範圍的粉碎性骨折,失血量很大,目前雖然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仍處於昏迷中,還需要進一步觀察和治療。”
李秀秦低聲嗚咽,哽咽着哀求:“醫生,求您……一定要救救他……他還那麼年輕……”
“您先別哭,病人現在情況還算穩定,不過需要您詳細給我講一講他的病史,我也好針對性地治療。”
“好的好的,我這裏有他病史的全部材料。”
“那你來我辦公室說。”
言畢,兩人的腳步聲先後響起,漸漸走遠。
這時,手術室的門再一次打開,滾輪摩擦着地面滑動出來,裏面夾雜着一些腳步聲,看來是安籍塵的病牀推出來了,
夏梔帶着哭腔呼喊:“籍塵!籍塵你看看我啊!我是夏梔!”
“喊什麼喊!沒看到病人還在昏迷嗎?”一個威嚴的中年女聲呵斥道。
夏梔立刻閉了嘴。
“現在病人情況不穩定,需要在icu病房監護觀察,你先去給他辦住院吧。”
“好的,謝謝大夫。”夏梔一路小跑着離開了。
蔣點燭背靠着冰冷的瓷磚,聽着病牀經過洗手間的門,轉彎推進了電梯,再然後周圍恢復了安靜,只剩下她凌亂的呼吸。
“蔣點燭,在裏面嗎?”
蔣點燭拉開門,竟然是許應饒。
許應饒看她眼睛和鼻尖都是紅的,明顯哭過的樣子,頭髮亂七八糟,裙子上沾着血,整個人狼狽不堪。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蔣點燭低下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副樣子。
“發完消息那麼久都不回家,肯定還在醫院。稍微打聽了一下,知道安籍塵是在這裏做的手術,就過來看看你。”許應饒聲音平淡,臉上沒什麼表情,可心裏卻不太好受。
他差點就要說,不過是受了點傷,你至於這樣嗎。
當初應心死的時候,你也不曾這樣擔心過我。
但話到嘴邊,還是變成了無聲的嘆息。
“回家吧。”許應饒輕輕拍了下蔣點燭的頭。
“嗯。”
蔣點燭跟着許應饒回到家裏,手機片刻不離身,隔一會兒就要刷新一下新聞和熱搜。
到了晚上,蔣點燭依舊換上許應心的衣服和許應饒一起喫飯,但她明顯魂不守舍,只知道不停地刷手機,飯都沒喫幾口。
“別看了,安籍塵的消息早就被封鎖了,媒體根本不可能報道。”
蔣點燭被戳穿了心事,有些尷尬,忙把手機倒扣在桌面上,用湯勺劃拉着碗裏的青菜,低聲道歉,“我不該喫飯時玩手機的,對不起,哥。”
“噹啷”一聲,許應饒的銀筷掉在了瓷盤裏,發出脆響。
蔣點燭看得清楚,那筷子是被扔下的。
“你累了,早點睡吧。”
許應饒盤子裏明明還有沒喫完的食物,他卻站起身離開了餐廳。
蔣點燭有些摸不準頭腦,從醫院回來許應饒就明顯心情不好,他到底在生什麼氣?
之後的幾天,蔣點燭一直沒有安籍塵的任何消息。
她給安籍塵發過幾次消息,但都石沉大海。她去醫院打聽情況,卻得知安籍塵早在第二天就轉院了,去了安家的私人醫院。
安籍塵出事的怡園小區已經全面停工了,他們對外宣稱是要應付政府的檢查,蔣點燭去過兩次,那裏只剩下一個看門的大爺,什麼都打聽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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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那裏也沒有任何報道,彷彿無事發生。
不過此時,可能沒有消息纔是最好的消息。
蔣點燭表面看不出任何變化,心裏卻總在揪着,腦海中一遍遍回放安籍塵滿頭是血的樣子,晚上也總是睡不踏實。
她白天在公司照常工作,因爲沒有了怡園小區的項目,所以專心策劃嚴氏公司大樓的設計,約定的交付時間越來越近,她一邊忙得焦頭爛額,一邊明顯地感覺到,她刷手機的時間變多了。
她總是控制不住地想,會不會某天突然刷出來安籍塵病逝的新聞。
她問過許應饒有沒有安籍塵的消息,但許應饒明顯不願意談這個話題,沒有給她明確的回答。
“你該把心思放在正事上,難道你忘記了自己爲什麼會在這裏嗎?”許應饒的眼睛裏沒有一絲感情,冷淡的像個機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