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蔣勝利見過公子。”蔣勝利立刻單膝跪下,擡頭淚眼婆娑的看着溫崇正,就着火把的光,打量着溫崇正,“像仔細一看,真的像。公子的眉眼都隨了將軍。我雖沒見過將軍夫人,但聽說將軍夫人是個美人,所以咱們公子長得俊逸。”
“勝利叔,你起來。你這樣子,我擔不起。”
溫崇正把蔣勝利扶了起來。
蔣勝利扭頭抹去眼淚,咧着嘴笑了。“公子,勝利有福,今生還能見公子一面。”
“有福有福。”顧中清拍拍他的肩膀,一臉笑容,“兄弟在天有靈,二十年了,讓我們在這裏再相聚。”
“隊長。”
“別再叫什麼隊長了,叫我中大哥。”
“好中大哥。”
“兄弟,見着你真好啊。”顧中清的情緒難以平靜。
“勝利叔,我們到你住的地方去吧。你們這麼多年不見,一定有許多話要說。”溫崇正覺得要找個地方坐下來敘舊,他們三人一起回客棧,這不太好。
而且,那裏也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顧中清立刻接話,“對對對我們一起去你住的地方,好好的聊聊。”
聞言,蔣勝利有些爲難,“中大哥,我住的地方倒是離這裏不遠,只是”他扭頭看了溫崇正一眼,“那地方怕是委屈了公子。”
田螺山上的破廟就是他這些年的棲身之處。
本來以前還有香火的,可被他裝神弄鬼的嚇走人後,又加上當年這河邊的慘烈一幕。久而久之,便沒人去那裏上香了。
正好,那裏就成了他的住處。
他以打獵和喫野菜爲生,除了每年的這些時日去鎮上,他會一直在山上,活得像個野人一樣。
“勝利叔,你這麼說,倒是讓我無地自容了。走吧,這些年委屈的一直是你和中叔。”
溫崇正撥起插在地上的火把。
蔣勝利帶着他們二人上了田螺山的破廟,他窘迫的看着火堆上吊着的破鐵鍋。
“公子,中大哥,我這裏條件不好。你們先坐一會,我去涮鍋添水煮起來。這裏”
鐵鍋都生了鏽。
他已經有些日子沒煮喫的了。
餓了抓只野雞或野兔烤熟就喫,渴了更好辦,山裏有溪水,想喝多少有多少。
“勝利叔。”
“兄弟。”
溫崇正和顧中清同時出聲,“不用了,我們不渴。”他們進破廟裏就打量了裏面的環境,這不是一個差字可形容。
這破廟多年失修,頭頂的瓦片都稀稀落落的,這既不遮雨,又不擋風的。蔣勝利在這裏生活,真的很苦。
二十年,不知他是怎麼度過的
“哦,那行”蔣勝利尷尬的坐下,三人就坐在乾草堆上。蔣勝利談起了當年如何死裏逃生,這些年又爲何硬生生的弄了一個歸魂節出來
他講完後,天邊已經微亮。
溫崇正勸他與他們一起離開。爲了避人耳目,溫崇正和顧中清先潛回客棧。早上備足乾糧,幫蔣勝利備了些東西,三人就一起前往孔城。
蔣勝利與顧中清多年相逢,一路上有着說不完的話。
他們二人在外面一起趕車。
溫崇正在馬車裏擺了個小几子,上面擺滿了東西,他專心的鼓搗着。馬車裏縈繞着沁人的清香。
三天後,他們進了孔城內。
“中叔,找間客棧,咱們先在城裏呆幾天。”
“是,公子。”
顧中清按往日習慣,找了一家一般般的客棧,安頓好之後,溫崇正把信和小包袱交給他。
“中叔,老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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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公子。我這就去辦。”
溫崇正看向蔣勝利,“勝利叔,你和中叔一起去吧。中叔,你給勝利叔再備兩套衣服,晚飯前回來就行。”
顧中清點頭,“是,公子。”
二人一起離開客棧,蔣勝利瞄了瞄顧中清提着的東西,問:“中大哥,公子這是讓你去做什麼”
“捎信和東西給夫人,公子與夫人之間,以前是七八天一封信。現在離衡城遠了,變成了一個月一封信。”
“可我沒見公子上街買東西啊”
“東西是公子親手製的,公子說,親手做的才能代表誠意。”
聞言,蔣勝利一臉驚訝,“果然是我們的公子,做事的方式,就是與旁人不同。”
顧中清彎脣笑了。
高山村,後院休息亭下。
桌上擺着一套沏茶的工具,小爐子上熱氣嫋嫋,銅壺蓋被熱水衝起,撲嗵撲嗵的上下起落。
溫月如領着溫晗進來了,宋暖正提壺沖洗杯子。
從溫晗這邊看去,水氣像是在身上散開一般,而她就是立在薄霧中的仙子。僅是提壺洗杯沏茶,那舉手投足間,已經是優雅動人。
溫晗愣在原地,眼睛發直。
他一直心痛難抑,清晰的明白自己錯失了什麼
“大哥。”
溫月如喚了一聲,扭頭看向溫晗,又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頓時,有些不悅了。
這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啊”溫晗回過神來,“走吧。”
“大哥,你去吧。二嫂只請了你一個人,我去菜棚裏忙。”
溫晗頷首。
他走了幾步,溫月如又喊住他,“大哥。”
“還有什麼事”
“二嫂是你的弟妹。”溫月如莫名其妙的說了一聲就進菜棚裏了。溫晗一臉懵,隨即明白了過來。
這是溫月如對他的提醒,也是警告。
溫晗擡步走過去。
宋暖已經沏好了茶,倒了兩杯,一杯推到對面,“坐吧喝茶。”她難得的和顏悅色,溫晗有些反應不過來。
“哦,好。”
“喝茶。”
“好”
兩人沉默的喝完一杯茶,溫晗控制不住的用餘光瞄了宋暖幾眼,越看就越心痛。
宋暖擱下空茶杯,擡眼看向他,取出幾張紙推了過去,“我昨天去了一趟縣裏,這是舒大人下了公文,這一份是你我要籤協議。”
溫晗拿起紙,先看了公文。
公文是宋暖消案的內容。
溫晗很是意外,沒想到宋暖真的會去衙門消案。
宋暖目光冷厲的看向溫晗,“我所做的這事,全是看在祖母的份上,如果不是祖母和阿正,我不會輕饒了溫月娥。一個不拿人命當人命的人,她的命也只能是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