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廳的小圓桌上很快擺滿了沈藝彤喜歡喫的各種糕點，陸將軍揮手將廳內的所有人都遣了下去後才轉過頭看着沈藝彤低聲鄭重問：“現在說吧，昨夜你到底是去了哪裏？可是出事了？”
“舅舅，我昨夜確實的出去了，也發生了一點兒事，但是……”沈藝彤深吸了一口氣，抿了抿脣，下定決心道：“我不能告訴您是什麼事？”
“什麼？”陸將軍聽得整個人一愣，什麼叫做不能告訴他是什麼事？“彤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有什麼事是不能告訴舅舅的？你昨夜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沈藝彤越是不說，陸將軍就越是擔心。
沈藝彤自然也明白陸將軍的擔心，連忙撫住他的手，將他安撫下來解釋道：“舅舅，您先別急啊，您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雖然出事了，但我人沒事啊。”
對於沈藝彤的話陸將軍是深深的不信，畢竟他也不是三歲的孩童那般好騙，說什麼就信什麼。
這人看上去沒事可不代表就真的沒事。
沈藝彤也知曉自己的這個說法很瞎，可卻也別無他法。
陸將軍對於其他的事都可以冷靜處理，可對於她的事，只怕是沒有什麼冷靜可言了，何況這事還如此大。
如果讓他知曉，他唯一的外甥女，唯一的親人，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就險些被皇上所辱，只怕當下就要提刀入宮了。
哪怕是沒有那麼衝動，對於皇上也肯定懷恨在心。
他到底是臣子，而且陸家落敗了這麼久好不容易起來一許了，這個時候若是和皇上之間起衝突的話，對於陸家，對於陸將軍都是極爲不利的。
所以，這事萬不可讓陸將軍知道一分，若非是要說服陸將軍讓她嫁給顧明淵，沈藝彤甚至連昨天出事的事都不願說出來。
“舅舅，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自有分寸，這事我不說，自然有我不說的道理，您就相信我不成嗎？”
“舅舅不是不相信你，舅舅也知曉你是個有分寸的，但是有些事不能自作主張，你這事一點兒都不告訴舅舅，舅舅擔心啊。”雖然沈藝彤確實不像傳聞裏說的那麼蠢鈍刁蠻，反倒是很聰明，但是在陸將軍的眼裏，她始終是個需要保護的孩子。
“我定然不會讓舅舅擔心，舅舅您就安心吧，您啊，也就別再問了，這事我不能說，我一個字都不會說，哪怕您去查也是無用的。”沈藝彤相信這件事皇上比她更想要瞞着陸將軍，所以，她不鬆口，這事陸將軍永遠都不會知道。
“你這孩子！你這是在威脅你舅舅嗎？”
“我不是在威脅舅舅，只是告訴舅舅我不會說，所以舅舅就算是再怎麼問我也不會開口的，舅舅您只能選擇相信我。”沈藝彤硬着脖子和陸將軍耍橫，也只有這樣，才能把這件事儘快的定下來。
“你……”陸將軍氣得是虎目圓瞪，彷彿要喫人，可面對沈藝彤，卻又是半點辦法都沒有，瞧着她那倔強的模樣和她孃親一樣，最終只能敗下陣來，依着她道：“得得得，你啊，跟你娘一樣的倔，不說就不說，那後面的事你總歸要說的吧，既然你把昨夜出事的事說了出來，定然有其他事要舅舅幫你辦的吧。”
“舅舅英明。”沈藝彤笑捧一句，她半點不驚奇陸將軍知曉，畢竟堂堂將軍，又是世家出來的，這點都看不透那早就死八百回了。“不過我不是要舅舅替我辦事，而是希望舅舅同意我的婚事？”
“婚事？”陸將軍幾乎是尖叫出來的，詫異萬分的看着沈藝彤，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你…你……說什麼？婚事？你要同誰成婚？”
“明王，顧明淵。”沈藝彤不緊不慢的將這兩個詞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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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詞，從沈藝彤的嘴裏說出來那的無比的輕鬆，可落在陸將軍的耳朵裏卻是像兩道驚雷猛的劈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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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這……”陸將軍驚得是話都說不清楚了，嘴幾張幾合幾次才說出話來。“你這是說什麼話呢？你前些日子不是當着所有人的面說你不喜明王，絕不會嫁給他的嗎？怎麼這纔多久一會就……”
看着陸將軍無比激動，沈藝彤壓低聲音提醒道：“舅舅，這兩件事是相關的。”
陸將軍的神色當下一僵，這話在腦袋裏轉了一圈就明白了過來，蹙眉問：“你的意思是說，因爲昨夜的事，你必須要嫁給明王？是明王逼迫你的？”
“不是，是明王救了我，舅舅，我若是不嫁明王的話，性命難保。”沈藝彤將性命難保四個字說得格外的清楚。
一聽這話，陸將軍心頭一咯噔。
他沒想到這件事這麼大，原以爲沈藝彤不願意說，這事可能有所不能言，但也大不到哪裏去，可這事牽扯到顧明淵相救，性命之憂，還必須要成婚纔行，這事，就大得不是一星半點了。
“這事如此你還不能告訴舅舅？”
“不能。”沈藝彤堅決得沒有片刻猶豫。
瞧着她眼裏的決絕，陸將軍知曉這事是問不出來了，也明白正是因爲這件事大，所以沈藝彤纔不能說，可能這件事大到牽扯他。
而這個時候能夠牽扯到他的事……
陸將軍的眼裏漸漸浮起凝重之色，沈藝彤知曉他是猜到了這事關聯誰了，這是不可避免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但只要陸將軍不知曉事情到底如何，猜測也是無所謂的，畢竟怎麼猜也不會猜到皇上會那樣做，若非沈藝彤是親身經歷的，也不會相信一國之君居然如此的齷蹉。
不過，覺得齷蹉不恥的同時她也更加不安，皇上明顯是朝着她來的，對她的在意遠遠超過她以前的猜測，到底她身上有什麼東西值得皇上做到這一步？
這一點，未知得讓人恐懼，沈藝彤唯一知曉的就是，不管這在意的到底是什麼，皇上都不會讓她好過的。
“也就是說，你一定要嫁給明王纔行？沒有半點回轉的餘地？”沉默了片刻之後，陸將軍懷着最後一絲希望問。
沈藝彤知曉陸將軍對顧明淵沒有一點兒好感，也不想讓他失望，但是這事她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那要什麼時候成婚？”
“越快越好，我與王爺商量的是下月初一。”
“下月初一。”陸將軍低聲重複了一遍，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行吧，舅舅明白了，你容舅舅考慮考慮。”
說完，不等沈藝彤回答，陸將軍就有些搖晃的站起身來，轉身往外走。
短短的一瞬，陸將軍就好像老了幾歲，微微佝僂着走出門去。
看着陸將軍這疲累的背影，沈藝彤這心裏也是如同被針扎一般的疼，她知曉對於顧明淵陸將軍有多不喜，更明白這些年陸將軍站在的是什麼位置，她這一嫁就等於將陸將軍這麼多年的一切都毀了，讓他不得不站在顧明淵這一方。
她無比的愧疚，可卻也別無他法。
她只能恨自己，恨自己當初的自以爲是，恨自己以爲能夠逃過，恨自己不夠了解自己的處境，恨自己錯信的人，恨一步一步走到今日。
然而，恨卻也不能改變什麼，事情已經如此了，只能往下走。
不過，她也不會就這樣逆來順受的認了。
走到這一步，她有錯，可害她的人也不少！
給她這一切的人，她都會還回去。
既然都不走了，那就沒有必要再去考慮以前考慮的那些，顧忌的那些了，索性鬧他一個痛快好了。
忍了這麼久了，也該回到以前那個睚眥必報的她了。
欠她的人，一個都別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