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深遠,彷彿穿越回了那風起雲涌的一刻,隨後便將醉仙樓內發生的那場令人瞠目結舌的風暴,每一個細節、每一句話語,都如同精心雕琢的玉器一般,細細密密、層次分明地敘述了一遍。
錢和雲聽罷,雙眉微蹙,眼神在沉思中流轉,彷彿有千百種策略在腦海中快速交織、碰撞,最終緩緩吐出一句:“看來就是這事兒了。黃家和仇家,畢竟對吳家的底蘊不甚瞭解,不敢輕舉妄動,倒不如坐山觀虎鬥,任憑我們兩家拼個魚死網破。”
錢英俊的臉色在瞬間變得凝重,如烏雲蔽日,他緊鎖的眉頭下,是對未知的深深憂慮,“和雲,這吳家到底是何方神聖,竟有如此大的能耐?”
想到一個家族能讓勢力龐大的洪家竭力攀附,甚至讓那高高在上的縣太爺也心存三分忌憚,錢英俊心中不禁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這吳家背後隱藏的祕密,真是讓人琢磨不透,如謎一般。
錢和雲搖了搖頭,眉宇間也流露出一絲困惑,“這事兒確實難說。或許吳家背後真有高人暗中扶持。少爺可還記得,幾年前臨安縣裏聲名顯赫的花家,一夜之間便被一股神祕力量整得支離破碎,從此銷聲匿跡。”
錢英俊立刻接口,眼中閃過一抹靈光,“難道,那股神祕力量就是吳家所爲?”
錢和雲擺了擺頭,神色中帶有一絲篤定,“應該不會。知府大人曾私下向張大人打聽過,張大人親口證實那神祕人物早已遠走高飛,張大人斷然不會欺騙知府大人。我猜測,吳家或許與那位大人物有着某種聯繫,但未必就是其直接後盾。”
“有道理。”
錢英俊聞言,眉頭緊鎖,顯得更加焦慮,“如果真是這樣,我們錢家又該如何是好?”
想到如果不採取行動,自家的染布坊早晚會被市場淘汰,步入那些已被邊緣化的小染坊的絕境,錢英俊的心中就像壓上了一塊巨石,沉甸甸的。
“我這兒有三個應對方案。”
錢和雲冷靜分析,試圖在困境中尋找轉機。
“說來聽聽。”
錢英俊的聲音雖然盡力保持鎮定,但語氣中還是透露出幾分急切。
“下策就是咱們暫時關閉染布坊,另尋生路。”
錢和雲話音剛落,錢英俊便堅決地搖了搖頭,予以否定。
“不成。”
這兩個字,斬釘截鐵,表達了他對家族傳統的堅持。
畢竟,錢家世代以染布爲業,這份手藝是從祖上繼承而來,貿然改行,既不熟悉新領域,又充滿了難以預估的風險,顯然不是一個最優選項。
“那中策呢?”
錢英俊目光閃爍,似乎對這個選項抱有期待。
“和吳家聯手,共享資源,或者設法得到他們獨步江湖的染布祕方。”
錢和雲提出了另一個思路,但隨即自己也搖了搖頭,“不過,合作雖有希望,想直接購買他們的祕方,恐怕不太現實。”
錢英俊心裏自然明白,換位思考之下,吳家怎麼可能輕易交出立足之本。
“那麼,最後的上策是什麼?”
他的聲音裏夾雜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錢和雲沉默半晌,似乎在權衡着言辭的分寸,纔開口緩緩道:“這最後一策,若能成功實施,吳家的染布坊便再也不能對我們構成威脅,但同樣,這也可能是最爲危險的一招。萬一泄露,惹怒了吳家背後的那位大人物,後果不堪設想。”
“何計?”
錢英俊的目光銳利如刀,似乎已預見到了這場暗戰的慘烈。
“買通內部人員,讓他們在吳家的染缸中動手腳,使得染出的布料帶有劇毒,一旦造成人命傷亡,誰還敢購買他們的布料?”
錢和雲的語氣看似平淡,實則字字句句都透露着狠辣與決絕。
此計若成,吳家不僅僅會在聲譽上遭受重創,還將揹負上人命的枷鎖,從此萬劫不復。
“這計策高明,一勞永逸。”
錢英俊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那笑容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幽深。
“少爺,這可是最冒險的選擇。”
錢和雲再次提醒,眼中滿是憂慮。
錢英俊卻不以爲意,嘴角掛着玩味的笑,“富貴本就險中求。能一擊斃敵,這點風險,本少爺承擔得起。”
對於錢英俊的這份果敢,錢和雲並不感到驚訝,但他內心深處的憂慮並未因此減輕半分。
“少主,雖然這計謀長遠來看或許能解決問題,但其中蘊含的風險也是巨大的。還請您三思,依我之見,與吳家尋求合作,或許更爲穩妥。”
錢和雲終究還是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顧慮,他的聲音雖低,卻字字鏗鏘,飽含着對家族未來的深切憂慮。
錢英俊輕輕搖頭,眼神堅定,“中庸之策雖是最穩當的路,但只會讓我們錢家處處受制於人。更何況,吳家豈會輕易與我們握手言和?即便真能合作,等待我們的,也可能是一系列不利條款,到最後,錢家豈不重蹈周家覆轍,淪爲了他人手中的棋子?”
三年前的那個陰鬱午後,周家的染坊在夕陽的餘暉下顯得格外寂寥,那曾經鮮活跳躍的顏色彷彿一夜之間失去了光澤,被錢家無聲無息地、一步一步地侵蝕,最終消失在了歷史的塵埃裏。
如今,即便是在這熟悉的小鎮上,又有幾人能記起“周家”這個名字,它如同褪色的布匹,被人遺忘在了時間的角落。
山中不容二虎,這是自古以來的生存法則,而這一點,他錢辰比任何人都領悟得更爲深刻。
在這片土地上,吳家與錢家的對峙就像兩座沉默的山峯,終有一日會爆發決定性的碰撞。
他知道,爲了確保自己家族的血脈能夠綿延不絕,延續百年基業,就必須狠下心來,讓對手永遠地消失在歷史的舞臺之上。
“少主,既然您心意已決,那接下來挑選盟友、佈局拉攏的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不可有半點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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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手趙軒的聲音低沉而堅定,眼中閃爍着謹慎而又銳利的光芒。
錢辰輕輕點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容置疑的堅決:“這個我自然心中有數,我們不僅要贏,還要贏得漂亮,不留任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