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痛苦不堪的蘇錦薇，沈時清眉頭緊皺。
他越過衆人擠到牀前，深深的握住了蘇錦薇的手。
在蘇錦薇下一次疼痛來襲之前，醫生拿着無痛針走了過來。
“這是？”沈時清沉着臉問道。
“這是無痛分娩針，打了這針過後，沈夫人會輕鬆許多。”
醫生冷靜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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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時清的視線落到了他手上的針筒上。
針尖估摸着有八公分那麼長，再加上手柄，至少有十釐米。
就連針尖，也比平時用的那種針要粗上不少。
無痛分娩針。
這個沈時清倒是聽說過，不過他確實不知道，這個針看上去居然這麼駭人。
這麼長又粗的針，打到蘇錦薇身體裏，她心裏一定會害怕吧。
沈時清斂眉沉默了一會兒。
比起宮縮帶來的疼痛，無痛針要好上許多。
他幫着助產士，讓蘇錦薇轉身側躺着，以便一會兒打無痛針。
蘇錦薇兩隻纖細蒼白的手，緊緊地握着沈時清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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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怕。”她輕聲說。
和這句話一起出來的，還有蘇錦薇的眼淚。
明晃晃的兩顆淚珠，就這樣當着沈時清的面，從眼眶裏流了出來。
沈時清心裏何嘗不難受，但在蘇錦薇面前，他必須得振作冷靜。
他伸手擦去蘇錦薇臉上的淚珠，又憐愛的撫摸着她的臉龐。
“乖，我在這兒呢，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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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痛針的效果的確很好。
麻藥上了沒多久，蘇錦薇感到好受了許多。
剛纔那般劇烈的疼痛幾乎完全消失了。
她側躺在病牀上，眼前就是沈時清。
直到現在，蘇錦薇終於有心情同他閒聊兩句。
“剛剛通電話的時候，你不是還在外地嗎？怎麼這麼快就趕回來了？”
沈時清坐在醫院的小凳子上，顯得十分憋屈。
他的長腿無處安放，只勉強擠在病牀下方的小小空間裏。
“我本就打算今晚回來的，剛剛通話的時候，我們已經在路上了。”
“所以你說你是在回酒店的路上，是在騙我？”蘇錦薇後知後覺的反問道。
“我沒說是在回酒店的路上。”沈時清勾了勾脣道。
蘇錦薇擰眉仔細回想了兩人當時的對話，沈時清確實好像沒有說是回酒店。
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猜的而已。
不過，蘇錦薇怎麼也想不到，沈時清竟會披着夜色也要往家裏趕。
沈時清握着蘇錦薇的手，語氣裏是無盡的繾綣，“我這輩子做得最對的決定就是今晚回來，否則……”
沈時清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從他的眼神裏，蘇錦薇也能看出他的心意。
要是沈時清沒有偷偷提前回來，恐怕只會遺憾終生。
身上的疼痛緩解，蘇錦薇逐漸竟有了睡意。
她的上下眼皮不停的打架，看上去睏倦極了。
沈時清出去一趟問了醫生，得到了可以小睡一會兒的答案。
他放下心來，等他走回病房想要告訴蘇錦薇這個消息的時候，女孩已經闔上了雙眼。
沈時清慢慢走到剛剛的位置上坐下，又恢復了之前的狀態。
此時已是深夜，連軸轉了幾天的沈時清也有些疲倦。
他閉了閉眼，儘量保持着清醒。
大約半個小時後，又有醫生進來查看情況。
沈時清輕拍了兩下還在熟睡的蘇錦薇，對方卻沒什麼反應。
他心裏覺得有些不對勁，正要繼續喊她，卻聽見牀尾的醫生在叫守在外面的小護士。
那醫生說了幾句什麼，便有一羣人推着蘇錦薇的病牀往外走。
沈時清急急地追上去，在手術室門關上之前拉住了醫生的衣角。
“我老婆怎麼了？”
醫生轉頭看了一眼，語速飛快的答道：“宮內疑似感染，需要儘快剖腹產，不然大人小孩兒都可能有危險。”
醫生話音剛落，沈時清的手指便從她的衣角滑落。
不知道是知道時間緊急，還是太過擔心蘇錦薇的情況。
手術室門緩緩關上，沈時清好似全身脫力，也跟着緩緩地蹲了下去。
*
李秀文和蘇宏買完喫的回來，病房裏已經空無一人。
蘇宏拉了一個小護士，才知道蘇錦薇現在的情況。
李秀文嚇得手裏的便利袋都掉到了地上，瓶瓶罐罐的功能性飲料和醫院的地板碰撞，發出巨大的聲響。
蘇宏是被這響聲喚回神智的。
他拉起李秀文的手就往手術室那邊趕，急得連撿起東西的功夫都沒有。
蘇宏和李秀文匆匆趕到手術室門外，一眼就看到了蹲在手術室門口的沈時清。
夫妻倆連忙跑了過去，一左一右將人扶了起來。
手術室外靠牆的長椅上，三個人擠在上面坐着。
蘇宏和李秀文的臉上滿是擔憂，沈時清甚至有些失魂落魄。
李秀文喊了他兩聲，他纔有了一點反應。
“媽。”沈時清開口，嗓子已經沙啞得不像話。
李秀文怕他繼續這樣下去會出事，出口安慰道：“沒事的，薇薇會沒事的，你找的可是國內的產科專家，薇薇一定會沒事的。”
她的聲音很輕，以至於到後來，就連李秀文自己也分不清，她是在安慰沈時清，還是在安慰自己。
沈時清遲疑了好幾秒，才緩慢的點了頭。
從蘇錦薇進手術室的那一刻起，他的視線就不時飄向門口的燈。
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紅燈依舊亮着。
他再也坐不住，‘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不是說剖腹產手術一般半個小時就結束了嗎？怎麼還沒有出來？”
沈時清的腳步不住的在原地打轉。
蘇宏和李秀文對視一眼，立馬明白了自己老婆的意思。
蘇宏扯着沈時清的手臂，“時清快坐下吧，你這樣我心裏更慌了。”
沈時清望了蘇宏一眼，沒說什麼，順從的坐了回去。
三人又在椅子上坐了十來分鐘，手術室門口的燈依舊沒有要熄滅的意思。
沈時清雙臂抵在膝蓋上，大手覆蓋在臉上。
良久，蘇宏和李秀文都聽到了他略帶哭腔的聲音，“爸媽，我害怕。”
這道聲音很輕，但夫妻倆卻是實實在在的聽見了。
蘇宏擡起手，拍了拍沈時清的後背。
他擡眼一看，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