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扔繩子”,林淺立馬想到:他要化身消防員,拽着繩子三下五除二攀爬到樓上,揹着她滑到樓下。
時間緊急,林淺來不及考慮顧硯辭爬繩功底如何。
本着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態,她用力一甩,結實牢固的安全繩從樓頂飛到樓下。
樓下花園裏大大小小的景觀燈,煥發出雪亮光芒。藉着燈光照耀,林淺看到顧硯辭從停泊於屋外的賓利車裏衝出來,經過門戶大開的鏤花鐵門,三步兩步衝到樓下。
他拽住安全繩,姿態嫺熟地向上攀爬,其乾淨利落程度,不輸久經訓練的消防員。
轉眼之間,顧硯辭已順着安全繩攀爬到樓頂,他將安全繩的另一頭捆縛在林淺的腰間,手裏拽着繩子說:“抱着我的腰,我帶你下樓。”
別墅樓在火焰中搖搖欲墜,隨時有坍塌成廢墟的風險,情況危急,林淺毫不猶豫地抱住顧硯辭的腰肢。
顧硯辭像上來時那樣,順着繩索快速下滑,分秒之間便揹着林淺滑到樓下。
他解開捆縛在林淺腰間的安全繩,拉着她走到大門之外,回頭盯着快要被熾烈火焰吞噬殆盡的別墅樓,若有所思地說:“從敞開的大門判斷,是別有用心之人破壞門鎖,潛入室內,故意縱火。”
林淺也想到這點,她腦子轉了轉,迅速確定出那個想置她於死地的幕後黑手。
吳婧婧已死,尚在人世,且恨她恨到恨之入骨的人,唯有顧瑾瑜。
“噼啪——”
不時有細碎破裂的火星,爆裂在半空中。
林淺盯着那些一閃即逝的小火星,語氣無情無緒地問:“你覺得,是誰故意縱火?”
顧硯辭沉默,似是在認真分析。
靜默半晌,遠方隱隱約約傳來消防車的鳴笛聲時,他說出分析結果:“還能是誰?因仇恨我而恨屋及烏仇恨你的人,只有他。”
他?
林淺冷漠勾脣,李興又雙叒叕背鍋!
“困嗎?”顧硯辭脫下西裝外套,披上林淺穿着單薄睡衣的身軀,扶着她走進別墅對面的小洋樓,“你先休息,別的事我來處理。”
此時,林淺很清醒,不想睡覺。
她不想跟腦子裏全是豆渣的顧硯辭多說一句,顧硯辭跟她說話,她沉默以對。
她按顧硯辭所說,走進小洋樓的臥室,一進門便反鎖房門,坐在牀沿上考慮以後。
次日早上,林淺一覺醒來,恰時聽見敲門聲:“淺淺,睡醒沒有?”
林淺衝着門口方向,說了句“醒了”。
而後,她下牀,先進洗手間洗漱,再換上長袖春裝出門。
門外,站着顧硯辭。
他細看林淺,隨口問道:“昨晚很困嗎?我在外敲門敲了半天,你愣是聽不見。”
昨晚,林淺聽到顧硯辭在外敲門。
那時她不想搭理他,索性置若罔聞。
現在,她依舊是一言不發,徑直從顧硯辭身旁經過,來到樓下餐廳。
顧硯辭亦步亦趨跟着她,簡單說明:“起火原因已查清,天網監控顯示。昨晚半夜時分,有人乘車來到別墅外,先破壞別墅的智能安防系統,再破門而入縱火。那些人放火之後迅速撤離,當地警方正順着他們的逃離路線一路追查……”
聽他說完,林淺順手紮起披在腦後的披肩長髮,問他:“今天要回榕城嗎?”
“要回去,”顧硯辭面露疑惑,“你問這句話的意思,是要跟我一塊回去?”
林淺正有此意,“是的,我倆一起回去。”
顧硯辭上上下下打量她,心裏疑雲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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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得出,她情緒古怪,且冷若冰霜,言語之間透着要離他而去的決絕態度。
顧硯辭按壓住內心猜測,待林淺在早餐桌上喫飽喝足,拿起手機訂票時,他搶過手機問:“你跟我回榕城,是要去民政局領離婚證吧?”
他所言極是,林淺回榕城,不爲別的,只爲離婚。
昨晚那一場險些讓她葬身火海的火災,沒讓她受傷,卻讓她警醒。
顧硯辭再怎麼愛她寵她嬌慣她,顧瑾瑜活着,生命危險還像過去那般如影隨形。
要擺脫那個盯着她不放,不弄死她不罷休的顧瑾瑜,必須跟顧硯辭撇清關係。
恨顧瑾瑜恨到連她的名字都不想提及,林淺露出一副心力交瘁的疲憊神色,慢悠悠說:“是的,我想離婚,跟你在一起,連最最基本的安全保障都沒有,還是離了好。”
“無理取鬧!”顧硯辭神色沉鬱,據理力爭說:“我好幾次提議說,在你附近佈置上保鏢,你死活不同意。昨晚,要有保鏢保護你,那幾個犯罪分子哪能得手。”
他說的,有幾分道理,也就幾分道理。
林淺清楚知道,顧瑾瑜要害她,保鏢起不到多大的保護作用。
她懶得跟顧硯辭理論,直接拿出“三個月時間”反駁他:“再提醒你一次,你之前說過的,三個月之後,無條件離婚。今天,三個月已到,你必須說到做到,跟我離婚。”
顧硯辭暗沉眼眸裏,浮現黯然神傷,之前她不提,他以爲,她忘了三個月之期。
今天,她一口一個“離婚”,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她記得,她沒忘。
甚至於,她離婚的態度,還像過去那般堅決。
顧硯辭看向窗外,雲嶺多晴天,今天,又是陽光明媚的好天氣。
透過纖塵不染的窗戶玻璃,可看見外邊綠樹成蔭,在陽光下噴香吐豔的各色花卉。
一切,與數天之前,他感嘆“時光清淺,百事從歡”之時,並無區別。
唯一截然不同的,是林淺彼一時彼一時的態度。
那個依偎在他懷裏,沉浸在幸福幻夢中,輕言細語說愛他的林淺。和眼前眉目冷漠,嘴裏別無二話,唯有“離婚”二字的林淺,判若兩人。
回想過去,顧硯辭頹然苦笑:“在我懷裏說愛我的你,今天的你,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你?”
林淺垂眸,目光盯着自己素白瑩潤的雙手,自然而然想起顧硯辭握着她的手,一臉心疼地說:你要做什麼,我幫你做。”
憑心而論,顧硯辭是個很體貼、很細心、很深情的好丈夫。
人無完人,他佔有慾強,林淺尚且能忍。關鍵時刻犯糊塗,林淺萬萬不能忍。
“往事再提,沒有意義。”林淺褪下戴在無名指上的皇冠鑽戒,“我要離婚的原因很複雜,一時半會說不清。等到能說清楚那日,我再一五一十說與你聽。”
她說的“能說清楚那日”,指的是顧瑾瑜心思暴露那天。
她期盼那一天,可她知道,那一天太過遙遠。
顧硯辭許是挽留夠了,他不說愛她,不說“不想離婚”,他自語般回答她:“事不過三,離婚你提過太多次,我知道,你是非離不可。行,我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