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噩夢

發佈時間: 2025-02-13 18:0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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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冷,潮溼,地面冰涼的刺骨,寒意順着膝蓋逐漸蔓延到全身,讓她的腿,彷彿針扎一樣的疼,最後沒了知覺。

 她揉揉自己的雙腿,徒勞無功的,想要獲得一點溫暖,可身上的衣服,太單薄了。

 身邊有個比她溫度還要低的身體,像一隻小獸,蜷縮在她的懷中。

 衛嬋不自覺的,抱住這個小小的人兒,將甘草和自己的衣服往他身上蓋,想要讓他也暖和一點。

 這是他的小葫蘆,在這裏,只有他是她唯一的軟肋,唯一的親人。

 她摸了摸他的額頭,這麼冷冰冰的地牢,孩子凍成這樣,是容易發燒的。

 而這個時代的小孩子,很脆弱,一場高熱挺不過去就夭折的貴族子弟,也大有人在。

 衛嬋把孩子整個抱在懷裏,妄圖用身體溫暖他。

 真是難捱,這些下人都踩低捧高,她們母子早就失了寵,供應一日不如一日,又因爲陸明月不滿謝懷則有妾有子,私自從京城跑了,搞得謝懷則大張旗鼓去追妻,對她們母子的厭惡,又添了一層。

 “阿孃……”

 懷裏的孩子醒了,是被凍醒的,小手摸摸她的衣襟,下意識瑟縮着。

 她的小葫蘆,一直嬌寵長大,哪裏喫過這個苦?

 “不怕,不怕,阿孃在這呢,寶貝,阿孃在這呢。”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現實,衛嬋竭力告訴自己,這是夢,只要快點醒來,就能回到現實。

 但一切,都沒有改變,感覺卻越發真實。

 她聽到腳步聲,沉穩而有節奏,是謝懷則,他站在牢門口,卻讓衛嬋驚喜的眼神逐漸變得懼怕。

 她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爲,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撲上去,隔着牢門妄圖拽一下謝懷則的褲腳。

 “世子爺,妾身錯了,求求您,原諒妾身這一回吧,妾身以後長記性,絕不帶着小公子去陸姑娘面前亂晃了,您罰妾身也就算了,可小公子是您的親生兒子啊,這地牢陰冷,他會生病的。”

 依舊是那張天人之姿的臉蛋,星眸劍目,英俊的能讓所有女人目眩,可這張熟悉的面孔上,衛嬋看到的,並不是他的憐惜、呵護,還有愛意。

 只有無盡的,厭惡。

 他躲開她的觸碰,甚至踢開了她的手,彷彿她是什麼骯髒的東西,連他的褲腳,都不配被觸碰一下。

 她哆哆嗦嗦,畏畏縮縮,衛嬋看着那個跟自己有着一樣相貌的女人,她不如自己看得開,更不如自己有本事。

 可她卻無盡的憐愛他。

 “世子爺,您爲什麼要這麼對妾身,就算陸姑娘是您心愛之人,可妾身,妾身也是您的女人,妾身有封誥,還給您生下了長子,您爲什麼對妾身這麼殘忍。”

 謝懷則眼中的陰冷和殺意,是衛嬋再熟悉不過的。

 他對梁承慎,對孟秋蟬,就曾經露出過這種表情,只是昔日,是爲了她,如今這些惡都轉移到她的身上,卻是因爲她冒犯了別的女人。

 “月兒在潞州的時候,你分明知道,卻隱瞞我,還害的月兒落水,被江家公子所救,差點跟他生出情愫,月兒她,險些就成了別人的妻子,而這一切,都是你的手筆!你真該死。”

 他嫌棄她,不愛她。

 不愛就不愛,誰稀罕你的愛,衛嬋想要大喊,放她們母子出去,她絕不會糾纏他,肯定讓他跟陸明月雙宿雙棲!

 可她聽到的,卻是自己口中的哀求:“從您愛上陸姑娘的那一刻,我們母子,就徹底成了府裏的隱形人,陸姑娘不喜歡我們,您就讓我們住到了別院,不聞不問,您對妾身,從前不是這樣的,您若瞧不上妾身,爲什麼還讓妾身生下了長子,還讓妾身得了誥封,成了貴妾?陸姑娘還沒進門,我們母子就被您忘在腦後,她若真的進了門,我們,我們哪裏還有活路呢,她那樣厭惡我們,彷彿我們母子的存在,就是原罪,我們活着,就是污垢,讓妾身如何不惶恐,妾身整日擔驚受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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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就不該同意娘娘對你封賞,不愧是奴才出神的爬牀賤婢,封賞了你,卻把你養的心都大了。”

 謝懷則雖不愛說話,可說起甜言蜜語也信手拈來,而懟人的時候吐出的話語簡直比毒蛇的汁液還要惡毒幾分。

 他殺人誅心,專往別人最在乎的傷口上撒鹽。

 只是現在,輪到她衛嬋了。

 “你以爲,自己是誰,縱容你生下孩子,是上天有好生之德,難不成,我還會把你扶正?”

 他看向她的眼神,毫無感情:“只有月兒,才配做我正妻,可你三番五次,要害月兒,導致月兒誤會我,如今,我也不能容你。”

 她開始慌亂:“不,不,世子爺,您不能這樣,小公子是您的親生兒子,您不能這麼對他。”

 她開始哭求,哀泣,甚至磕頭,把額頭都磕出了血,引來的,只有謝懷則略帶諷刺的,不在意的眼神。

 “阿孃,阿孃,您別求他,阿孃……”

 小葫蘆衝上來,想要抱住她,停止這種自殘以求憐憫的舉動,可他年紀太小了,力氣不夠。

 衛嬋的心,都要碎了。

 “他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不會殺他,可也,不會再要他,從此他便不再是我謝懷則的長子,送去莊子上,少不了他一口飯喫。”

 他的眉眼忽然柔和下來:“只有月兒爲我生下的孩子,纔是我的長子。”

 她仍舊在哭:“可是妾身,也曾是您的月兒啊,妾身的小名是月牙,您也這麼叫過妾身的。”

 “你?也配跟我的月兒相比?”

 謝懷則拍了拍手,強壯的護衛就把小葫蘆撕扯出去,地牢裏,是孩子聲嘶力竭的哭聲,喊着阿孃,聲聲泣血。

 小葫蘆不能那樣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會發喘疾,衛嬋心急如焚,恨不得衝出去,殺了他們,殺了謝懷則,弄死這些欺負她兒子的人。

 “至於你,唯有死,才能洗刷月兒對你的不滿,讓她回到我身邊。”

 毒酒被灌下,衛嬋的五臟六腑都在絞痛,好痛,好痛,血從脣邊瀰漫而出,破碎的內臟不停的被咳嗽出來。

 她不甘的看向那個男人,她愛過,恨過,爭過的男人。

 “你,你會後悔的……”

 謝懷則卻只是輕嗤:“毒婦死到臨頭,還在妄想,我心中,只有月兒一人,賤婢安敢與她相比?”

 意識逐漸模糊,她疼伏在地上,沒有力氣,彌留之際視力模糊,只看到他決然離去的背影。

 她這輩子,算什麼呢。

 到底算什麼呢?謝懷則與陸明月之間,強取豪奪愛情的絆腳石?一個讓他們情比金堅的工具人?還是破壞他們感情的壞女配?

 ……

 “夫人,夫人,您快醒醒,您這是怎麼了,夫人,夫人。”

 由遠到近的聲音,衛嬋被狠狠一捏,終於睜開眼,驚魂未定。

 “夫人,您別嚇唬奴婢啊,這是怎麼了,魘住了?”翕硯快要嚇哭,她從未見過衛嬋這樣過。

 臉上蒼白的,無一絲血色,氣息微弱,渾身上下被冷汗浸透了,溼漉漉的好似從冷水裏撈出來,身上失溫好嚴重。

 衛嬋疲倦的閉上眼:“沒什麼,做了個噩夢。”

 她擺擺手:“先回府,我這個樣子怎麼面見娘娘。”

 翕硯見她還能說話,鬆了一口氣:“夫人別急,左右是場小宴,時間還早着呢,我們先回去歇歇。”

 她點點頭,捏緊了手心。

 馬車,被攔住了,是孟秋蟬,她哭腫了雙眼,形容狼狽,被休被趕回家,一定也不好過吧。

 “你又來做什麼?”翕硯沒什麼好臉色。

 孟秋蟬仰起頭,卻看到衛嬋好似並不比她好多少,氣若游絲的像是遭了一場大病。

 “衛嬋,你不會覺得,你贏了吧。”

 她從未覺得她贏了:“孟姑娘有什麼想說,我有事還要着急回府。”

 孟秋蟬卻忽然笑了笑:“你以爲謝懷則心裏有你,只愛你一人,爲了你誰也不要了?”

 “你沒重要的事,我不會聽,孟姑娘請回吧,你我之間,只有仇怨,並無友誼。”衛嬋想要放下車簾。

 “我告訴你一件事,關於謝懷則的,你想聽嗎?”

 衛嬋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你現在去秋蘭茶院,就能看到極好的東西。”孟秋蟬惡意的笑起來:“衛嬋,你不過跟我一樣,都是被拋棄的可憐人罷了,你以爲,自己很重要嗎?”

 翕硯肉眼可見的慌了起來:“夫人,她在挑撥離間,你別信,也別去,你瞧着要病了,咱們先回去歇息歇息,這女人心懷不軌,就想挑撥您跟世子之間的關係。”

 衛嬋並未理會孟秋蟬的叫囂,只是讓回府,翕硯鬆了一口氣,衛嬋也不在乎了,只當沒看見。

 她心急的往家裏走,小葫蘆還在午睡,這幾日接連趕路,他疲倦的不行,到了京城每日中午都得睡一會兒。

 揉着眼睛起牀,就看到衛嬋默默流着眼淚望着他,小葫蘆嚇了一跳:“阿孃,阿孃,怎麼了?”

 他撲到她懷中,衛嬋情不自禁,緊緊地抱着這個溫熱的,小小的身子,親着他的小臉,彷彿擁有了無盡的力量。

 “阿孃沒事,阿孃只是,很開心。”

 她的小葫蘆被嬌寵長大,沒有喫過苦,也沒有不被愛,更沒有經歷生離死別和那麼多的磨難,一切都還好,來得及。

 她寧願什麼都不要,包括謝懷則,也要保護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