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顧撒謊了。
池蓮倒也不方便問。
兩人沉默了片刻，小顧突然開口道，“蓮姐，聽說你們最近有學員也去別的醫院學習了？”
學員學習……
聯想起之前顧肅說的那些話，池蓮反應了過來。
她笑着故意問道，“醫院那麼多學員，你問的是哪個？”
小顧不敢正視池蓮的目光，低頭夾了夾菜。
換做之前，池蓮還自戀的以爲是小顧喜歡上了她來着，經常給她送喫的不說，還動不動就要請她喝酒。
當時池蓮還有些焦慮。
直到那天顧肅告訴了她和小顧的關係後，池蓮心中豁然開朗。
她回想了小顧曾給自己說過的點點滴滴，終於才反應過來，小顧之所以這麼頻繁的找她，那是因爲她是顧肅的老師呀。
他能這麼對池蓮，或許就是希望能從池蓮這裏多瞭解一些關於顧肅的事情。
所以說，小顧打心底其實是很關心顧肅的。
他兩兄弟相互都在關心着對方，可兩人從來都不說，他倆之前也沒有什麼共同認識的人，直到好不容易有了個池蓮。
想到這些，池蓮將筷子放下，認真的看着小顧道，“你們的事顧肅和我說過了。”
“嗯？”
小顧驚訝得很。
池蓮解釋道，“才說的。”
小顧低頭嘆氣。
池蓮道，“你們之間我沒深入瞭解，但顧肅有話讓我轉達給你。”
小顧聽聞，冷笑一聲，“呵，轉達。”
他明顯有些不高興。
池蓮笑了笑，看着小顧認真道，“小顧，之前你的一些行爲呢，我承認自己的確誤解了，但自從顧肅找我後，我才知道你和他的關係。”
“其實我能感覺得出來，你很在乎你弟弟，至於顧肅，他也很關心你。”
小顧動了動嘴脣，片刻才道，“他讓你告訴我什麼？”
“夢想，堅持你的夢想。”池蓮說得認真，“他不希望你現在繼續做着你的這份職業。”
小顧反問，“蓮姐是覺得我做這行低人一等了？”
池蓮搖頭，“沒有，我從不覺得任何職業會低人一等。”
她說完，偷偷看了一眼小顧，小顧已經有些生氣。
半響，他自嘲的笑道，“我知道蓮姐今天這些話的意思，但我回不去了，既然顧肅找過你，你應該也瞭解了一點我們的家庭關係吧。”
池蓮點了點頭。
小顧長舒一口氣，眨巴着眼睛將目光方向窗外，“不錯，我是私生子。”
池蓮看着小顧的側臉，這個角度，倒是和顧肅有些相似。
顧肅道，“聽我媽在世時說，她和我爸是在鄉下認識的，那時候知青下鄉，他們一見如故，在村裏辦了酒席，我外婆家幾代的農村人，哪裏會懂一定要打結婚證，總之他們在外人眼裏算是結婚了。”
“後來恢復高考，我爸挺想回到城裏，我媽很支持。”說到這裏，小顧冷冷一笑，“誰知道他考上了大學，就再也沒回村裏過。”
“那時候我外婆他們算是看明白，覺得兩人都沒了聯繫，又沒孩子，這樣的婚姻算了就是，誰知我爸幾年後又去找到了我媽，直到懷上了我，我媽才知道我爸在城裏成了家。”
難怪！
這麼說來，也就是顧肅爸爸結婚後，他爸又回去找了初戀。
不過，知青下鄉，以及恢復高考……
這個時間線似乎有點長。
池蓮試探的問道，“你爸結婚比較晚？”
小顧點頭，“嗯，他比我媽大十五歲。”
這樣算起來，顧嚴比顧肅只大了兩個月也挺正常。
“我媽當時接受不了我爸再婚的事實，他們後來分開了，我媽是回老家才發現懷上了我，爲了不影響我爸後來的家庭，她和我外婆他們家這件事隱瞞了下來。”
“十幾歲之前，我媽確實過得挺苦的，在外面受盡村裏人的指指點點，回來還要對我強顏歡笑。”
池蓮問，“她沒再婚？”
小顧搖頭，“沒有，她獨自把我帶大的，要不是那年夏天她被查出乳腺癌，我可能這一輩子也不知道我有個姓顧的爸。”
“我媽去世後，我外婆年齡也大了，爲了不耽誤我的學業，她們這才聯繫了我爸。”小顧說話的時候，眼眶有些溼潤。
他補道，“我寄人籬下三年，那種滋味確實不太好受，高中就主動提出出去住校。”
嗯，這個池蓮知道。
顧肅給她說的時候雖然沒細說，但也提到了這句。
小顧道，“我的專長是音樂，那挺花錢的，其實我也知道那幾年我爸讓阿姨給我轉過錢，但至於阿姨轉沒轉，我爸其實不知道。”
“所以蓮姐，我是真的沒辦法呀，我一方面要自己掙學費生活費，一方面還要還我外公外婆的喪葬費，這一筆筆的錢，除了幹現在這個，我真的想不出還有什麼職業比這個來錢更快。”
小顧的意思是……他的外公外婆這幾年也相繼過世了。
而這一切，他爸都不知道？
這種事池蓮也沒法評論，她猶豫了許久，開口道，“雖說很多事情都是你自己在承擔，但是小顧……你也不是沒人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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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顧微笑着對池蓮點頭，“嗯，我知道你說的是顧肅，他確實對我還不錯，我也希望他越來越好，但是姐姐你知道嗎，我現在特別害怕別人知道我和他是親兄弟，我怕……會給他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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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職業不同，小顧的職業更是難以啓齒。
所以在他心裏，他比會顧肅低人一等。
池蓮搖頭道，“他沒有這麼認爲過。”
小顧認真的盯着池蓮的眸子，“但我自己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
池蓮這人又不太會安慰人。
目前也只能當個垃圾桶讓小顧傾吐心聲。
“嗨，放心吧蓮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正說着，小顧突然開懷大笑起來，“這是我自己的心結，既然顧肅他從未看不起我過，我相信自己也會慢慢走出來的。”
“嗯。”
“好了蓮姐，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去上班了，謝謝你聽我吐槽了那麼久。”
池蓮掃了一眼手機，此時已八點半，她對小顧點了點頭。
然而就在小顧離去的時候，池蓮突然聽到一聲熟悉的不屑聲。
她四處望了望，剛好看在坐在二樓邊上的衛莊，他正蹺着二郎腿對池蓮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