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信前腳走。
蘇翎洗漱正準備歇息。
熟悉的三叩門響起,她翻身下牀,開門,便是趙安進來。
看着趙安一身玄衣,衣袍還破了些洞,油膩束着的頭髮,似乎腿還受了傷,過於狼狽。
“怎麼搞得?傷的嚴重嗎?”
趙安忍着疼痛,抱拳道:“年前,主子爺就給夫人回了信,可是我一路出了東市的宅子,就被人一路追殺。”
“這一路追殺,屬下受了一些傷,但都還好,不算嚴重,修養幾日便好,屬下幸不辱命,總算將主子的帶回來了。”
蘇翎幫他看了一下傷勢,進內室拿了一些膏藥,並寫了一副藥方。
“你去找何蓉,給你安排住處,處理一下傷口,等你傷勢好全,我們差不多也可以出發了。”
趙安抱拳謝恩。
他以爲耽擱了主子爺的來信,夫人起碼會嚴加懲罰。
誰知道,夫人在意的竟然是他的傷勢,看着手中的藥和藥方,趙安一個那老爺們,眼眶裏閃着淚花。
不過轉眼即逝。
作爲死士,不怕死不怕傷,甚至可以不怕痛。
但夫人的關心讓他有些破防。
他們這些孤兒,生死有誰會在乎?
趙安一走,蘇翎撕開信,裏邊皆是夫君對於爹去世一事,不能在自己身邊安慰而感到抱歉。
信雖遲了。
但心底還是有一些欣慰的。
看着夫君的信,字裏行間似乎不似以往那般堅定,竟有幾分詢問似的。
比如那一句:翎兒,當初你想要賣身契,是想離開我的吧?後來又怎麼不走了?是因爲捨不得爲夫了嗎?
若是有一天,身份地位都比爲夫強大的男人站在你面前,你還會堅定的選擇爲夫嗎?
譽靜待回信。
瞧瞧,多幼稚?
難道她的感情那樣輕賤,隨時都可以更改情意?
這般平凡,更不似夫君口吻的話,讓蘇翎不禁笑了一下。
夫君何曾這般小心翼翼過?
不會!
不會,不會的!
只要夫君一如自己這般堅定,她們應該是可以從青絲到華髮,從年少到老去。
思念之情一旦打開,便如泉涌。
閉上眼,皆是那朝思暮想的面孔。
忽的,腦海裏驀然想起夢境裏,‘她’用那種憎恨的表情看着夫君,一副想要將夫君千刀萬剮似的表情……
蘇翎忍不住打了個冷擺子。
回魂丹的副作用也太嚇人了。
連夢境都那樣真實,讓人從心底發寒,即便自己知道那是回魂丹的副作用。
當噩夢身臨其境的時候,站在第三視角,看着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孔,對着自己心愛的夫君仇恨,甚至用刀劍去刺殺夫君時,她真的差點嚇死在夢境之中。
好在,自夫君離開臥龍村以後。
她已經很少夢見那樣恐怖的噩夢了。
最近一次便是年初一,生了病,發了燒夢見過兩回。
翌日,何蓉欲言又止幾回,最終說,元宵節,劉五郎似乎專程祭奠了什麼人。
能有什麼人呢?
元宵節是先太子一宮之人被誅殺、以及與太子相關人等滅門之時。
趙將軍府一門有多少無辜亡魂?數不甚數吧!
一連幾日。
劉雪雁不時的在蘇翎跟前晃,說不上什麼感覺,但劉雪雁如今竟安分了不少。
從說話,行事,都讓蘇翎覺得舒舒服服的喘了一口氣。
等安排好臥龍村的一切事物。
李桃兒、李杏兒兩姐妹也從慶豐的知味齋一線退下來,這幾日都跟着蘇翎。
一方面,何蓉還要對兩個女兒教導一番,深怕去了京畿,不能伺候好老爺和夫人,給主子添麻煩。
真所謂兒行千里母擔憂。
“翎兒妹妹,你可以帶着我去京畿嗎?”劉雪雁在飯桌上問。
很難得,今日劉五郎也回來了。
看着劉雪雁,一雙求知若渴的模樣,這些日子她這樣乖巧,對她也和順了許多,爲的就是今日吧。
夾了菜,喫一口飯。
劉雪雁看得着急,又道:“翎兒妹妹,到時候你去了京畿,爹一天也不知道在忙什麼,我一個人在家,心中沒底。”
蘇翎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喫飯。
如果可以,是不想和劉雪雁廢話的。
劉雪雁求助的眼神看向劉五郎,說好的你有辦法呢?
劉五郎遞給劉雪雁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可惜劉雪雁完全沒有領會,直接問道:“爹,你說句話啊,你讓翎兒妹妹把我帶去京畿吧?我長這麼大,還從未去過京畿,想必那裏更繁華吧。”
劉五郎清了一下嗓子,躲不過劉雪雁的懇求,只得開口道:“翎丫頭,雁兒性子不穩定,你我都是知道的,如今我忙着,也分身乏術,不若你將雁兒丫頭帶去京畿吧,有你和譽兒看着,我也放心。”
你放心,我不放心啊!
劉雪雁就跟個不定時炸彈似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炸了。
不不不,任憑他們父女說破了嘴,她也不會松這個口。
劉雪雁說道:“翎兒妹妹,就是黃東父女,他們一家人,你都願意帶着,我們好歹也是親人吧?就不能帶着我嗎?”
你也好意思說親人?當初我把你當做夫君的妹妹,親小姑子對待,結果你是如何恩將仇報的?
即便那些人偶不會對我和爹孃造成傷害,但是精神上的傷害纔是最致命的。
見蘇翎不鬆口,劉雪雁忍不住眼淚咕嚕的。
她瞪了一眼劉五郎,劉五郎只得再次開口。
“你也知道,譽兒的事情要緊,我們斷不能拖譽兒的後腿,如今局勢不明,也不知道咱們能到什麼時候,半點都不敢掉以輕心,你就答應爹這一次吧。”
答應你們,我就慘了。
禮貌的笑了一下,說道:“爹,小姑,我和李盛、何蓉說了,讓她們一定照顧好小姑,要錢給錢,要什麼買什麼,只要不過分,統統滿足。”
劉雪雁急了,眼淚跟珍珠項鍊斷了線似的,氣鼓鼓的腮幫子,像個開智未久的稚童。
阿西!
真是服了。
“我這般討好,與你求和,你就這樣待我?”劉雪雁忍不住質問起來。
劉五郎連忙阻攔,“雁兒丫頭,別急別急,這件事從長計議,從長計議。”
“怎麼從長計議,指不定明兒個,後兒個,我一覺醒來,蘇翎已經去了京畿了。”
劉五郎長嘆了一聲,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蘇翎怎麼會帶着劉雪雁去京畿。
這頓飯是不歡而散。
劉雪雁趴在自己牀上哭,劉五郎則安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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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兒丫頭,你莫要哭,爹爹說過的話何時騙過你?啊?不就是去京畿嗎?爹爹答應了你,就會做到!”
“如何做到?蘇翎她做了完全準備,帶着黃東那些人去都步帶着我,我這幾日委曲求全的,到最後什麼也不是!”她真是傷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