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前,蕭家。
路羅西回到家,在二樓跟蕭正和路澤南分開,進了房間就一直沒有再出來。
從聽完蕭正唱的那首歌,她心裏就像起過狂風下過暴雨那樣,一直都很不平靜。
很多被遺忘和已經記起來的回憶同時涌入腦海,大部分都是跟蕭正相關的,從他們相識、相知,再到相愛、結婚,那些片段像錄影機那樣播放了一片。
除卻最後那一年是令人窒息和絕望的,他們一直是別人眼中的甜蜜情侶和模範夫妻,令人歆羨。
原來他們曾經這樣相愛過。
想到這點,她心裏怨恨也惋惜,原本他們可以一直這樣幸福下去。
不過,她重新回來後,蕭家上下都待她如初,甚至比原來更珍惜她,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中,路羅西心裏的那一點怨和恨也早就消解掉了。
沒有什麼比好好活着更重要,她也想女兒和兒子有一個完整的家。
但路羅西心裏的波瀾不是因這些而起,而是因爲蕭正,她最近似乎對他多了一些別的感覺。
或許,也不是最近纔多出來的,而是那些感覺重新回來了。
路羅西本以爲洗個熱水澡,心裏那種波浪翻騰的感覺就會平息一些,但她洗完澡後,躺在牀上輾轉反側好久,都沒能入睡。
在又翻了一次身後,路羅西從牀上坐起來,穿上拖鞋,拿起搭在沙發上的毛衣外套穿上。
她從房間出來,想去二樓的小客廳那裏喝一杯水,或許喝了水,腦袋就會清楚一點,不會再像一團麻線那樣亂。
但沒想到睡不着的人不只有她。
路羅西走到小客廳,那裏的落地燈亮着昏暗的光線,前方陽臺落地玻璃門的窗簾都拉開了,蕭正背對她坐在小沙發上,茶几上小茶杯冒出幾縷淡淡的清香,他在那裏喝茶。
大概是聽到了她的腳步聲,蕭正扭頭看過來,有些意外,“靜婉,你也還沒睡?”
兩人視線對上,路羅西錯愕了一下,“嗯,有些渴。”
她到小吧檯那裏,拿自己的杯子放到飲水機裏,按了一下溫水的按鈕,“滴啦滴啦”的水聲響起。
飲水機在出水量到達一定數值時會自動停止,杯子裏還沒裝滿,路羅西擡起頭看向別處,卻捕捉到蕭正的視線。
他還在看她。
路羅西看他一眼,尷尬開口:“怎麼這麼晚還喝茶?”
“睡不着就喝一點。”蕭正說。
水聲停止,路羅西端起杯子,杯壁是溫的,手握上去很暖,她走到沙發那邊坐下。
“喝茶不會更睡不着嗎?”
“不會,習慣了。”蕭正輕輕笑了下,拿起小茶杯又抿了一口茶水。
路羅西不記得以前蕭正有夜晚喝茶的習慣,以前也只聽說過有人睡不着會喝酒,從來沒聽說有人睡不着還喝茶的。
不過,蕭盈告訴過她,蕭正戒酒好多年了,在她“走”後也從未破過戒,晚上的年會也只見他喝水和果汁,看來是真的。
所以是因爲不能借酒消愁,所以就“借茶”消愁嗎?
可是,他在愁什麼呢?
路羅西一邊想一邊喝水,不知不覺一杯水就見底了,但她沒有察覺,還舉着空水杯往嘴裏倒。
她的杯壁是透明的,蕭正看到她的杯底已經空了,小聲提醒:“靜婉,你在想什麼?水已經喝完了。”
路羅西放下來一看,果然空了,頓時又尷尬了幾分,“哦,剛剛喝完的。”
蕭正拿起茶壺在小杯子裏倒了些茶,又看向她問:“你要喝一點茶嗎?”
“不用,我喝夠了。” 路羅西把手裏的水杯放到茶几上。
蕭正點點頭,沒再說什麼,路羅西也不知道那時自己爲什麼沒有回房間,就坐在那裏看着他慢慢地品茶。
路羅西不知道在這段安靜的時間裏,蕭正一邊喝茶一邊在想什麼,直到他品完第二杯茶,他突然擡起頭。
那雙眼睛有幾道細紋從眼角延伸出去,不再年輕,但目光如炬,像是猶豫了很久,蕭正才終於下定決心問出一個問題。
“靜婉,你還願意重新跟我在一起嗎?”
路羅西怔了一下,兩隻手茫然無措地握在一起,她沒有預想到蕭正會在這時候問這個問題。
但仔細一想,現在夜深人靜就只有他們倆人,好像也沒有比這個時候更適合談這些了。
“蕭正……”路羅西張了張嘴,但她心裏那團麻線還沒理清楚,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蕭正從小沙發那邊起來,直接坐到她的身邊,把她一隻手拉過來握着。
“靜婉,以前是我對不起你,讓你難過得去做了傻事。在你離開的那些年,我一直都很後悔,很自責,有很多次我也想跟着你一起去了,但想到我們還有凝凝……”
蕭正情緒激動,說話的時候,眼眶已經泛紅,握着她的手也越來越用力。
他哽咽之後繼續說:“凝凝那時候很討厭我,但她是我們唯一的女兒,你不在,我更不能丟下她。你剛回來那段時間,我晚上都不敢睡着,我很怕會像之前做過很多次的夢那樣,一醒來你又不在了……”
“靜婉,我想讓你知道,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心裏都只有你一個人。如果你只想跟我維持現狀也沒關係,我只想把這些心裏話告訴你,不想以後要離開這個世界了,你還不知道我的想法。”
蕭正眼眶裏蓄滿了眼淚,沒抑制住緩緩從眼角滑落,他仰起頭,把剛溢出來的淚水擦掉。
路羅西本不平靜的心,在聽完蕭正這一番話後,又掀起驚濤巨浪,淚意漫上眼睛,她也分不清是委屈還是感動。
蕭正低頭與她平視時,就發現路羅西眼睛也紅了,暗黃的燈光下,她的眼眶泛着淚光。
“靜婉,你這是……”蕭正也不敢下定論,沒把話說完,就看着她。
但不知是他的聲音刺激到了她,路羅西的眼淚涌出更多,突然抽泣起來,就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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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正看她哭,心裏也難受,顧不上其他,就把路羅西攬在懷裏抱住。
過了不知道多久,路羅西淚水止住,輕輕喊了一聲:“蕭正。”
蕭正垂下眼眸,又聽到她說:“今生也可以再擁抱。”
他愣了一秒,反應過來,喜極而泣,收緊摟着她的手臂,“好。”
路澤南在房裏跟同學連麥打遊戲,說了太多話有些渴,就暫停一下,出來喝水。
因爲怕被爸媽發現他熬夜玩遊戲,所以腳步放得很輕,但沒想到剛走到客廳就看到了自己爸媽在抱抱。
啊!!!他要立馬告訴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