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蔣點燭重新換回自己的衣服,把頭髮紮成清爽的馬尾,準備去上班,結果剛要出門就被阿放攔住了。
“少爺說您傷口未愈,暫時不要去公司了,就在家中休養。”
蔣點燭冷笑一聲,“這是要軟禁我?”
阿放無奈,“少爺也是爲了您好。”
蔣點燭知道和她說什麼都沒用,直接拿出手機給許應饒打電話。
等了很久那邊才接起來。
“什麼事。”
“你不讓我上班,那我手上的設計項目怎麼辦?”
“我已經交給其他人,你安心養傷。”
蔣點燭恨恨地攥緊拳頭。
那都是她一筆一筆畫出來的稿子,憑什麼半路讓給別人。
“你想回來也可以,重新履行我們的約定,項目就還是你的。”
許應饒的語氣中聽不出情緒,蔣點燭卻能想象到他此時的嘴臉。
她毫不猶豫掛了電話,轉頭回去自己的房間。
想讓她妥協,下輩子吧。
蔣點燭躺在牀上,百無聊賴地看了會兒書,想起自己好多天沒去療養院看望母親,此時又無法出門,便給療養院前臺打了個電話。
“您好,我是8號病房的家屬,請問她這幾天情況怎麼樣呢?”
那邊一個溫柔的女聲答道:“您好,八號病房是嘛,我給您查一下最近的查房病歷。”
一陣鍵盤敲擊聲後,前臺“咦”了一聲,“八號病房不是已經出院了嗎……”
“出院?”蔣點燭腦子“嗡”的一聲,霎時出了一身冷汗。
“什麼時候的事?誰辦的出院?”
“時間顯示是昨晚,院長親自來辦理的出院手續,連夜就離開了。”
蔣點燭徒然張了張嘴,卻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前臺見那邊遲遲沒有回答,問道:“女士,需要幫您聯繫昨晚的值班人員問一下具體情況嗎?”
“不,不用了,謝謝。”
蔣點燭掛斷電話,如墜冰窟。
她死死攥着手機,指節發白,牙根都要咬碎了。
許應饒真是好手段,如此雷厲風行,這邊剛剛提出要毀約,那邊就立刻挾持了她母親當人質。
蔣點燭恨不能馬上衝到許應饒面前撕破臉。
但奈何母親還不知下落,自己也還要靠許應饒才能報仇。
人在屋檐下,如何不低頭。
蔣點燭再次撥通了許應饒的電話,但這一次他說什麼也不接電話,就像是知道蔣點燭要和他說什麼一樣。
直到晚上十一點,許應饒才悠哉地回到別墅。
傭人們都睡了,許應饒打開門廳的燈,赫然發現蔣點燭正對着他坐在樓梯上。
蔣點燭赤着腳,身穿白色吊帶睡裙,細細的帶子勾勒出她纖長的脖頸和鎖骨,彷彿一個透明的玻璃人偶。
墨黑的長髮瀑布一般垂下來,在暖黃的燈光下閃着細細的光澤,自然地落在肩膀身上,像瀰漫着無邊無際的夜色。
許應饒眼神發僵,有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許應心。
“我母親在哪?“蔣點燭站在臺階上,與許應饒平視。
許應饒很快冷靜下來,別開視線。
“在她應該在的地方。“
“許應饒,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恩怨,你不要把我母親扯進來,她如果隨便停止治療會出事的!”
許應饒眼神裏像凝着千年不化的堅冰,“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蔣點燭徒然張了張嘴,卻無言。
是啊,母親的生死許應饒又怎會關心。
他大概連自己都恨不得挫骨揚灰了。
蔣點燭滿心絕望,“許應饒,你病了,你該去看病,而不是這樣折磨我。如果你恨我,我可以把這條命還給你!”
“誰要你的命?”
許應饒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鋒利的刀刃,狠狠刺進蔣點燭胸口。
蔣點燭狠狠攥緊拳頭,幾乎要把指節捏斷。
她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沒有任何籌碼能與許應饒抗衡,恨安家,恨夏梔,恨留下一堆爛攤子的許應心,恨只知發瘋的許應饒。
她的恨可以摧毀一切,但沒有金錢和實力的支持,一切都是可笑的空談。
她從來都不怕死,也不怕與安家玉石俱焚,但母親是無辜的,她不能被牽扯進來。
母親是她晦暗生命中唯一的光。
終究,蔣點燭還是鬆開了拳頭,指節微微發白。
“把我母親接回療養院吧,我什麼都聽你的。”
許應饒像一口枯槁多年的古井忽然找到了陽光,脣邊的笑容由內而外綻放出來,猶如崑崙絕壁上小心翼翼盛開的雪蓮。
“那麼,你該叫我什麼?”許應饒漆黑的眸子裏多了幾點星光。
蔣點燭長吸一口氣,“哥。”
“乖。”許應饒上前,輕輕拍拍她的頭,終於找回了自己的魂。
蔣點燭搬回了那個與許應心房間一模一樣的訓練室,她的衣櫃裏再一次只剩下刺目的白色。
右手的紗布已經可以拆掉,雖然活動的時候仍有痛感,但她覺得自己可以正常畫稿了。
所以她也重新返回了公司,拿回了屬於自己的項目。
經此一次,蔣點燭知道自己現在根本無力與許應饒抗衡,更沒有資格與他談條件。
她徹底認命了。
認命,但絕不認輸。
她表面乖順,扮演好自己所有的角色,心底裏卻一天比一天更清楚,她早晚會親手了結一切。
既已如此,她也不再做無謂的掙扎。
她不會像以前那樣故意加班到很晚,與別人一起下班,至少不必在公司與許應饒獨處。
當然她也會和許應饒在公司碰面,或因工作,或是巧合,每次許應饒都表現得十分自然,甚至可以說是態度溫柔,導致公司裏一直流傳着他們“夫妻”琴瑟和鳴的美好傳聞。
也讓她幾乎以爲下班後的病態行爲只是她的一場噩夢。
半糖言情小說 https://power-veg.com/
錦瑟和鳴的佳話從公司內往外傳,也很快傳到了安籍塵的耳朵裏。
聽完許諾的彙報,安籍塵的表情很不好看。
他的眉毛緊緊皺在一起,眼神晦暗不明,像在醞釀着一場風暴。
沉默許久,他才猶豫着開口,“許應饒,有沒有欺負過點燭?”
許諾打量着老闆的表情,實在不知道此時他到底在期待着怎樣的答案。
最後,他還是隻能實話實說:“據調查,許應饒婚後在各種女性服裝、飾品及鞋包上的開銷是以前的十倍,而且許家的傭人們從未傳出過下許應饒與蔣點燭感情不合,或是吵架的言論。”
安籍塵冷哼一聲,也許只是因爲他們的傭人嘴比較嚴罷了。
“老闆,蔣小姐看起來很幸福,您可以放心了。”
安籍塵的表情當即一黑,有些生氣地看着許諾,誰知許諾竟絲毫不躲,不卑不亢地與他四目相對。
許諾如何會不知道安籍塵的心思,他故意這樣說,只是爲了提醒他,不要再繼續越線了。
打從蔣點燭結婚以來,安籍塵就一直派人打探她的婚後生活,最近更是愈發過分,好像巴不得派人二十四小時盯着蔣點燭。
這樣的舉動,着實有些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