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無法反抗的命運

發佈時間: 2025-02-13 18:0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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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身子搖搖欲墜,面無血色。

 謝懷則回過頭,她下意識遮住樹枝,往後退了好幾步,靠到了假山上。

 她聽到他們的說話聲。

 “怎麼了?”

 “沒什麼,好似有什麼動靜。”

 “是狸奴吧,前幾日我在院裏看見了好幾只呢,都邑人人都養狸奴,好可愛呢。”

 “原來,你喜歡狸奴,宮裏波斯國倒是進貢了幾隻,可以尋個送給你。”

 “真,真的嗎,多謝你,世子哥哥,你對我真好,世子哥哥,你能不能低下頭來一些?”

 “嗯?”

 那一聲疑惑的悶哼,是衛嬋從未聽到過的,溫柔的能掐出水來。

 “世子哥哥頭上落下了桂花呢,我幫你拿下來了,你看。”

 陸明月笑的宛如銀鈴:“世子哥哥瞧着好像很精明的模樣,可人後其實也有點可愛。”

 “你,說我可愛?”謝懷則的聲音中,充滿了饒有興趣。

 “難道,沒有別人說過嗎?”

 “倒是稀奇。”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遠,應當是已經走了,衛嬋默默站在假山後,有樹叢當着,誰都,沒有發現她。

 她好似很冷靜,可擡起頭時,已然淚流滿面。

 淚水從眼睛中溢出,就從灼熱變成了冰涼,她卻完全感受不到似的,沒有歇斯底里,沒有氣急敗壞質問,什麼,都沒有,心中空落落的。

 她甚至有種塵埃落定,錘子終於落下來,對她宣佈了審判的如釋重負。

 從前,從嘴裏玩笑般說出的話,此刻變成了現實,而她分明對謝懷則說過,走陸路不要走水路,他聽了,這一點上絕沒敷衍她。

 她已經改變了重要的時間結點,可爲什麼,他還是,能跟陸明月相遇?

 這怎能不說,是命中註定?從前她鄙夷這個詞,卻也不得不敬畏這個詞,沒有恢復記憶的時候,只是秉持着直覺,想要逃離,而當恢復記憶後,卻慶幸失憶的自己,仍舊是自己,她逃的,果然很對。

 是謝懷則不肯放手,是他表現的那般捨不得她,放不了她,她不斷告訴自己,賭一把,也許所謂的劇情,所謂的命中註定,早已改變,並不是真的。

 當殘酷的現實擺她面前,她才意識到,命運這個詞,是多麼的不可捉摸,又多麼的嘲弄人心。

 越是想要抗爭,越是想要改變,一切努力的種種,卻不過把人引到原有的命運之線上去。

 謝懷則叫人把身邊這個女子送了回去,勉強鬆了一口氣,卻看到守門的護衛沒有在門口履行職責,反而在院裏探頭探腦。

 “你怎麼在這?”

 護衛嚇了一跳:“回主子,屬下在找夫人呢,怕她迷了路。”

 “夫人?”

 能被允許叫夫人的,只有他的窈窈,就連孟秋蟬,都不行。

 “你說夫人?她來了,怎的不差人告訴我?”

 “夫人是忽然來的,紅硯姐說想要給您一個驚喜,聽說您在會客,夫人瞧着院子裏都是桂花樹,就想自己進去瞧瞧,沒讓屬下們打擾您。”

 謝懷則的面色一陰:“她去了哪,看到了什麼?”

 護衛不明白,怎麼世子剛纔聽到夫人來還挺高興的,現在說生氣就生氣了。

 “說什麼呢?我找了半天找不到出去的路,只能又原路出來了,你見完客了?”衛嬋走出來。

 謝懷則神情略有些緊張,拉住她的手:“你怎麼來了都邑,不是說回京城等我嗎?”

 “官道堵了,我只能走巴城,這裏又不遠,我就來看看你,你的傷可好些了?”

 謝懷則並沒有鬆一口氣:“怎麼不提前告訴我,我好叫人去接你。”

 “就是順路來看看你,又不在這住,那麼大張旗鼓的做什麼呢,這園子清幽,可到處都是桂花樹,把路都遮擋了,本來想着你在會客,我不方便打擾,可轉來轉去沒找到出口。”衛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眼睛,怎麼紅了?”謝懷則粗糲的指腹,按在她的眼尾處。

 衛嬋一愣,下意識揉揉眼睛:“可能是花粉進去了,有點癢,我瞧有些桂花開了,沒忍住,就摘了很多,聽說這園子不是你的,我私自摘花,是不是太無禮了?”

 她打開手帕,帕子裏是一大捧新鮮的桂花。

 謝懷則心中稍安,見她擔憂,反而越發溫和:“沒事的,摘一點花算什麼,紅硯不是說你碰不得花粉,喜歡桂花叫奴才們去摘,眼睛都紅成這樣了。”

 “紅硯帶着他們去放行李,左右我也無事,而且這也不算什麼,我是做胭脂水粉的,從前搞那些鮮花入香水香膏,最開始都得我自己來,沒少全身都起紅疹,不過是不小心揉進眼睛裏,一會冰敷敷,就好了。”

 她說着,又想去揉眼睛,謝懷則捉住她的手:“別揉,手上都是花粉,越揉越難受。”

 他低下頭,湊近,輕輕吹了吹她的眼睛。

 衛嬋睫毛一顫,下意識想眨眼,一滴淚珠,就緩緩,流了下來。

 “怎的,更紅了?”謝懷則低頭,想要吮去她臉上那滴淚珠。

 衛嬋偏頭,那個吻,就落到她的耳朵上:“別吹了,好像有點更癢了。”

 “叫個醫師來瞧瞧吧,我記得你從前沒有這種病症。”

 衛嬋搖搖頭:“叫來也沒什麼用,開了苦汁子的藥,實在不愛喝,生產之後調理的不好,醫師說是因爲身子太弱了,纔會如此,得慢慢溫養。”

 謝懷則心口驀的一窒:“要溫養,你還如此殫精竭慮,又是搞什麼琉璃晶玉,又是養珍珠,還有你那胭脂鋪子,包了好些山頭種鮮花種人蔘,攤子這樣大,手下卻沒一個能幫你分擔的,全都要靠自己,如今有我,也不缺你的銀子花,何必還要這麼辛苦。”

 “我,我……這不是建起來了就收不了手,而且當初,生下了孩子,沒能讓他成爲公府的小世子,我也愧疚難當,總想着給他多留些什麼。”

 “如今有我在,我的一切不都是兒子的。”

 衛嬋笑笑,不說話。

 “知道自己碰不得花粉,還不好好注意。”

 衛嬋訕訕:“一時看的呆了,就想摘點做桂花蜜,我給你做桂花藕喫好不好,別生氣了。”

 她抱住他的手臂,晃了晃。

 撒嬌很讓他受用,謝懷則終於打消所有疑慮,牽着她進內室:“我給你用冰敷一敷眼睛吧,晚上想喫點什麼,我叫廚房去做,都邑雖小,卻有種雞做的很好,軟爛入味骨頭都酥了。”

 “不用了吧,我趕着回京城,就是來看看你,就不留在這裏住。”

 “着什麼急,明日我跟你一起回京城。”

 “你的傷不是還沒好?事可辦完了?”

 “都辦完了,別擔心。”

 衛嬋看了看這間內室,一如既往是謝懷則喜歡的風格,低調卻清雅,處處顯得不起眼的奢華。

 掛着衣裳的架子處,拴着一隻荷包絡子,手藝並不是很好,歪歪扭扭的,雖然只是隨隨便便放着,下頭的流蘇還有燒焦的半截,卻仍舊沒扔,書桌旁一隻煙色冰裂梅瓶裏,插着幾株桂花枝子,枝條上的雜葉都沒摘,插的不大協調,也不大美。

 謝懷則並不喜歡這種風格,他一向講究少即是多,插花最愛簡單的枯枝梅,或是一隻新荷。

 這根本不是他的手筆,也不是服侍他的哪個小廝奴婢做的。

 “我不想,跟你一起回京城。”

 謝懷則攪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頓,眯起眼:“爲何?”

 “你的正室夫人,是孟秋蟬,我不想,被傳成是你的妾室。”

 原來是因爲這個,謝懷則鬆了一口氣,對她鄭重其事許諾:“你放心,孟秋蟬,絕不會是我們之間的阻礙,這次回京,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絕不會讓她因爲孟秋蟬而瞻前顧後,遊移不定。

 衛嬋想了想:“你心中,是真的把我當做妻子?還是隻是……”

 因爲求而不得,因爲她表現得與從前與衆不同,產生的佔有慾和新奇感?

 “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謝懷則不解:“到底還要我怎樣,你才能看到我的心?”

 無論他做什麼,她都是不相信的。

 衛嬋有些赧然:“如果是做真正的夫妻,就不該,是從前那樣。”

 “從前那樣,不好嗎?”

 他們從前,不是也很恩愛,如今他都已經同意讓她拋頭露面,想做生意就做生意了,還要什麼呢。

 “從前你是夫君,更是主子,我是你的妾侍,卻也是伺候你的奴婢,跟你,不是平等的,但夫妻不是這樣,夫妻之間平等相待,彼此尊重,互相扶持,不離不棄。”

 謝懷則沒想到,她居然能如此坦誠,能說出這種話,眼角眉梢溫柔的,彷彿能化出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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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

 “夫妻之間,更不能彼此有所隱瞞,要坦誠,因爲我們之間是一體的。”她罕見的打斷了他的話。

 定定看着他,衛嬋直視他的雙眼:“我見過很多離心離德,貌合神離的夫妻,我不想我們之間,也是那樣,所以不論有什麼祕密,都要對彼此說,我不想,只做攀附你的菟絲花,享受你帶來的榮耀,也想爲你分擔痛楚,謝懷則,你明白嗎?”

 謝懷則第一次,被她平靜如水的目光灼到,顫動着眼睫,躲開她過於純澈的眼瞳。

 “我,沒有祕密瞞着你,你不信我嗎?”

 衛嬋平靜的,像是一汪沒有波動的深潭,她忽然露出微笑:“我當然信。”

 一顆心,卻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