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靖安沒留在這裏喫晚飯，見兩位老人還有精神吵架，孟樂也活蹦亂跳的，稍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他常常來縣城，有自己住慣的地方歇腳，也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孟盛從街上買飯回來，院裏只有老太太和孟樂兩人。
見他進門，李老太太道：“張大夫走了，留下話說明天一早再過來。
你大爺爺去醫院看成良去了。
不用管他，我們仨自己喫飯就行！”
孟盛聞言也沒多問，聽話的拿了碗筷擺好飯菜。
等幾人糊弄飽肚子洗漱好，孟安榮就回來了。
老人進院時脊背又彎了不少，吸着鼻子帶着濃濃的哭腔對着院裏的幾人發話：“收拾收拾早點睡，明天一早交了房子我們就回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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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從兒子那裏知道了他們背地裏乾的事，認命擺爛了。
孟盛看着燈光下彷彿一下子又老了不少的人，心裏一瞬間五味雜陳。
不過片刻就把這複雜的情緒拋在了腦後，他上輩子的苦難、性命總要有人償還。
想着自己的事情辦得差不多了，孟盛依言回去睡覺。
只是白天睡得太多，翻來覆去半夜沒睡着，聽着隔壁大爺爺夫妻兩人壓低的嗚咽聲，想着自己乾的事和報完仇後要走的路。
········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沒一會兒，張靖安就提着一袋子包子饅頭等早餐過來了。
得知幾人準備回村，又轉身去趕了牛車過來，太陽在天邊露出頭時，一行人就交接完房子收拾好東西坐着牛車出了縣城，一路往孟家村去。
而這時的孟家村，公安們短短几天時間內第三次進了村。
這回人數還不少。
牛車，自行車加起來十好幾輛，穿着制服揹着槍的公安近二十來個。
浩浩蕩蕩的一隊人，嚇得好些熱衷看熱鬧的村民都管住了自己的腳，只敢縮着腦袋扒在門縫往外瞧。
這次公安們直接找了幾個村幹部談話，談完後，二十來人就分成了三個小隊。
分別由一位村幹部帶路配合行動。
然後一隊人上了村後的山林，一隊人進了孟成良家的院子，還有一隊去了馮宜家失蹤前住的窩棚。
沒多久，上山的公安從一棵苦楝子樹下挖出來一具中年男人的骸骨，和一些男人的隨身物品。
進了孟成良家院子的公安挖出來一個箱子，裝着金條和武器，算是都達到了此行的目的。
只去了村外窩棚的幾個公安，看着窩棚前地上已經蒙了一層灰的破鍋爛碗，和四周不是玉米地就是樹木的爛草棚子，緊皺了眉。
人顯然一直沒回來過，如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好幾天了，這裏又荒僻沒有人煙，他們想找一時都不知道從何找起。
一位臉上稚氣還未褪盡的年輕公安，瞧着人進去都直不起腰，屋頂上茅草腐朽稀拉的矮小棚子，想到昨日看到的供詞，忍不住對邊上領路的婦女主任馮春花出了聲：“你們怎麼能讓一個年輕女人住在這裏？
是半點沒想過會出事，還是根本沒把人命當回事？”
聞言，馮春花一張被日頭曬得微黑的臉，都因羞惱透出了幾分紅來。
前面有個強勢的村長兼村支書，她就一個沒啥實權的婦女主任，很多時候連村子裏調節家庭矛盾都多是村長出面。
平時不管什麼事，說得好聽有人聽幾句，說不好聽了，誰都能不給面子。
安置馮宜家這事，她當時雖然也在，還跟人是沒出五服的堂姐妹，哪能不爲她爭取，可也要她說的話有用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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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些內情一時都不知道怎麼說起，馮春花囁嚅半天，啥話都沒說出來。
倒是邊上的中年領隊開了口：“林陽，如今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還是趕緊想辦法找人要緊！”
世上看不過眼禁不起講究的事太多，剛剛工作的年輕人還得磨，多經歷些事，就沒有這一腔熱血和激憤了。
此時衆人要找的馮宜家，正穿着件在樹枝和地上揉了幾次變得髒兮兮的補丁衣服，拄着棍子，避着人藉着夏日瘋長的莊稼和野草遮掩，一路小心往後面山裏去。
張家小院後門處立着的許秀萍，一臉擔憂的看着人，心裏翻江倒海一樣。
她知道孟雲兩兄弟被抓是因爲流氓罪，也見王翠到處找過馮宜家，可多年跟人的交情，讓她下意識拒絕去想馮宜家那一身傷的來源。
今日公安進村，很快又有村民說人朝村外去了。
馮宜家不用猜就知道應該是孟家那幾人供出來了自己的事。
張家夫妻這兩日爲孟成良家的事憂心奔走，她都看在眼裏。
如果自己在張家被人發現，許秀萍兩夫妻大概以後在那兩兄弟跟前不好做人。
她養傷的這些日子得人家精心照顧，又吃了人家好些好東西。
總該設身處地的爲他們着想一二。
便跟許秀萍說了來龍去脈，讓她別在公安面前說漏了嘴，又把衣服弄髒，頭髮弄亂，從後門偷摸着往山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