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門的吱呀聲,所有人都本能的看向門內。
顧謙從門裏走出來,看着顧燁是一臉一言難盡的神色,蹙了蹙眉頭勸道:“四哥啊,我本是不打算出來的,可是在房裏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沈小姐話都說的這麼明瞭,你就彆強求了,和離書早就入冊了,一別兩寬多好,何必鬧到如此地步呢,何況你當初也不喜沈小姐啊。”
顧謙這話聽着是在勸顧燁,可這有點腦筋的人都聽得出來,這是暗暗的和沈藝彤方纔的話呼應,更加坐實了顧燁放出傳言來的事。
顧燁沒想到顧謙竟然會在這裏,也沒想到顧謙居然能夠等到這個時候纔出來。
他對顧謙還是有幾分瞭解的,閒散皇子一個,無心皇位,只是依附顧明淵保全自己罷了,所以沒有必要出來攪和他的事,這種事就應該當做不知道的不出來,要麼早早的走,這個時候出來一定是顧明淵指示的。
想着顧燁的視線是仔細的掃過這一眼就能看個一清二楚的廂房,可裏面根本就沒有半分顧明淵的影子。
難不成顧明淵沒來?
倒也是可能,如果顧明淵在的話,方纔他和沈藝彤說他絕對不會娶他的時候顧明淵就應該出來應下了,那他就反倒是幫了他了。
那麼顧明淵沒來,難不成是顧謙自己出手幫顧明淵?
如今到是可能性最高的了。
“這是我的私事,五弟沒有必要管吧。”顧燁的話裏帶着隱隱的威脅,對於顧謙他絲毫不放在眼裏,不過是跟在顧明淵後面的一隻搖尾乞憐的狗罷了。
“這不算私事吧,沈小姐如今和四哥你可沒有什麼關係,怎麼能歸做私事呢,百姓都可議論幾分,我怎麼就不能說一兩句公道話呢?”
“公道?”顧燁還真是覺得可笑,這隻狗還以爲他有主持公道的權利了。“五弟以爲你這是公道話?我與她之間的事,需要五弟來公道嗎?別忘了,她是我的棄妃,五弟這樣插手進來,予意何爲啊。”
面對顧燁的潑髒水顧謙照單全收,淡淡一笑,仿若根本就沒聽懂一樣道:“我沒什麼意思啊,就是覺得四哥有些咄咄逼人了,沈小姐都已經說了,對你死心了,又何必不放呢?分明四哥以前對沈小姐是厭惡至極的,才讓沈小姐死了心,如今突然轉性了,不該是突然就心悅了,不會是另有所圖吧?”
這話一出口,顧燁的臉色當下就一僵。
沈藝彤也是心頭一驚的看向顧謙,但從他的臉色上是什麼都看不出,不免懷疑,難不成顧明淵告訴他了,不該啊,這種事,知曉得人越少越好,顧謙到底是皇子,這事知曉了對顧明淵來說並非好事。
或者,他自己覺得不對勁,詐顧燁的?
沈藝彤倒是覺得這樣的可能性最高,畢竟她覺得顧明淵那隻老謀深算的老狐狸定然處處防備,所有事都是藏在心裏的。
這樣想着,沈藝彤放心了不少,不然萬一這個顧謙對皇位也有所想法打算討好皇上的話,她又要招惹一個麻煩了。
只是,這正安心下來,轉回眼的時候,一個眼色突然吸引了她。
是顧謙身後跟着的侍從,長得平平無奇,可一雙眼卻無比的耀眼,和顧明淵的很像,可卻不一樣。
雖然她轉眼去看的時候那人就立即垂下了眼,但她還是捕捉到了一瞬。
那一雙眼裏全是傷痛和不捨,以及一種紛繁複雜的掙扎。
而這一雙眼裏,倒影出的恰恰是她。
爲什麼?
“沈小姐,既然話都說開了,就沒有必要繼續糾纏下去了,你說是吧?”見沈藝彤半天沒開口說話,顧謙提醒一句。
沈藝彤這才抽回神來,明白顧謙這是提醒她藉機退了,立即接話道:“五殿下說的是,言盡於此,如今鋪子裏的也沒事了,我便先行一步了,兩位殿下若要留,就請便。”
說完,沈藝彤福身一禮就往外走。
顧燁想要留住沈藝彤,不想讓她就這樣走了,無論是出於如今的形勢還是心裏的不捨,可衆人看着,顧謙盯着,他這個時候挽留沈藝彤無疑只會讓顧謙有機會繼續說下去,若是因此引起了更多的懷疑,反倒麻煩。
最終,只能由着沈藝彤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沈藝彤走到樓梯前,一衆百姓是紛紛屏退兩側,死死的貼住牆給她讓路。
轉過身的同時,不知是出於好奇還是什麼,竟然不由自主的轉過頭去看那顧謙身後的侍從,他依舊低着眼,可不知爲什麼,剛剛的那眼神揮之不去,莫名其妙的還和顧明淵重合在一起,弄得她心裏有些說不出來的微微刺疼。
怎麼回事,難不成是因爲幾天沒見想顧明淵了?
這個想法一出,沈藝彤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瞎想什麼呢。
真是瘋了。
連忙轉過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給拋開,提着裙角就往樓下去。
她這一走,顧燁和顧謙也沒有什麼好說的,顧謙本來也就是來給沈藝彤解一下圍,不給顧燁繼續糾纏的機會,她走了,他自然也找了一個藉口就走了。
他和沈藝彤搜走了,顧燁哪怕今日是滿盤皆輸了,但也只能憋着氣和怒離開,這齣戲也就都散了。
不過,這戲是散了,有些事卻是散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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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裏,氣氛是無比的凝重,讓顧謙覺得心頭是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呼吸都變得越來越困難。
看着一直沒有脫下人/皮面具,雙眸看着不斷飛舞的窗簾的顧明淵,抿了抿脣,始終忍不住的勸道:“皇叔,如今看情況你是一廂情願了,那沈藝彤今日的話說得是明明白白了,當着這麼多人,當着四哥,這事定然是沒有迴轉的餘地的,她是鐵了心了的,依我看,這事,要不……作罷?”
說完顧謙是脖子一縮,擔心顧明淵動怒。
可顧明淵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只是過了半許才低沉問:“本王看上去如此一廂情願嗎?”
聽着顧明淵這樣的語氣,顧謙拿不準他到底是個什麼心思,只能如實道:“皇叔,我也知曉這鐵樹開花定然是認定了的,但是這情/愛之事到底也要兩情相悅纔好,何況她的話都放在那裏,你強求對於你來說不是好事,還會損失極多,最終還換不來一個一顆心,又何必呢。”
說到這裏,顧謙見顧明淵眼眸一冷,頓時覺得自己說得可能太多了,畢竟顧明淵對沈藝彤的心意不淺,只能把後面的話都收回來,化作一句:“到底是皇叔你的私事,我也不懂男女之事,還是皇叔你自己好好考慮考慮吧。”
顧明淵沒有回答,只是看着窗簾飛舞之下一閃一爍的景色,神色漸漸沉下去。
他的確是要好好考慮考慮了。
對一個女子動心,這是他從未有過的。
而是不是動心,他並不確定。
動心是什麼,他不知,未知,帶來的是恐懼。
恐懼之下,心裏深處藏着的那些事不斷的涌現,那一場大火,母妃最後同他說話模樣,全部浮現在眼前。
他如今清楚的就是,他因爲沈藝彤有了心,有了一顆會爲了一個女子而心痛的心。
有了心,就有了軟肋,而他走的是一條修羅路,決不能有軟肋。
他對沈藝彤的不同,打亂了他原本的整個計劃,整個佈局,導致他現在無法決定該如何,有該不該按原本的計劃繼續走下去,或者,到時候他能不能忍心對她。
如果走到了那一步,他不能,那麼,他將滿盤皆輸。
這一切成了他最棘手的問題。
他真的需要好好考慮,從頭到尾的好好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