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駭之下,房霆空門大露。
黑色頭巾的男子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揚手打出捏在指尖的暗器,直奔房霆心臟!
“你!”
房霆眼中露出悲憤之色,敏捷地翻身躲開,暗器在他手臂上擦出一條深深的血痕。
男子頭也不回,拔腿就跑。
房霆哪裏允許他跑掉?
右手一揚,打出一根鋼爪。
鋼爪在半空中打了個旋兒,將男子的整個上半身捆住,往後猛地一拉。
百寶囊裏的東西,都是由房霆任教時一一定下來。
他纔是使用鋼爪的祖宗!
在他手裏,鋼爪不止是用來借力攀爬的工具,更是能如臂指使的抓捕工具。
男子慘叫一聲,被房霆拉得肋骨都斷了好幾根。
對上房霆燃燒着怒火的雙眼,他忙改口:“師父!”
房霆冷哼一聲:“我沒你這樣的好徒弟。說,你們這次來,受誰指使,目的是什麼?!”
男子苦笑:“師父,你是知道的。我們這種死士,性命早就不是自己的。”
房霆目光一凜,閃電般出手,卸掉他的下巴。
但已經晚了。
男子臉上泛起青黑色的死氣,手指痙攣的蜷縮起來。
房霆垂眸,替他合上下巴,問:“你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
男子慘然一笑:“各爲其主罷了。”
他的身體痛苦地蜷成一團,咳出幾口黑血,緊接着就沒了聲息。
房霆抱着他,額角青筋暴起。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按下心頭憤懣,伸手替男子合上雙眼。
這個世道,人命如草芥。
一如秦瑤光所料,來犯的敵人總數並不多。
此乃京城近郊,又並非亂世。
能在天子腳下集結這股力量,已是實力超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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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遷戶出現起,已過去一個多時辰。
白露請求淳寧主持大局後,從別院離開,來到秦瑤光身邊。
她是伺候慣了的老人,以主子的喜好爲第一位。
白露一來,哪怕是在露天裏,秦瑤光的舒適程度直接提升了一個檔次。
紅泥小碳爐上溫着茶水和糕點,厚實的皮毛坐墊鋪在大圈竹椅上,溫暖柔和。
秦瑤光抱着一個銀製雕花鏤空暖爐坐着,心裏卻爲了逝去的生命而感到悲哀。
遷戶已經全部進入皇莊。
活着的,死了的。
經此一劫,遷戶的數量再次下跌,只剩下不足三十人。
一名婦人抱着襁褓內的嬰兒不放手,眼淚已流乾。
懷裏的孩子,卻早已沒了呼吸。
“她娘,給我吧!”
孩子的父親赤紅着眼,朝着她伸出手。
“不,我的女兒啊!老天啊,我們到底作了什麼孽,要這樣對我們?她還這麼小,還不會說話……”
父親用袖子擦着眼淚:“給我,好生葬了吧!下輩子,投個好胎。”
孩子沒了,活着的人還要繼續向前。
這個院子裏裏外外,一片愁雲慘霧,哭聲不斷。
老三抿着脣,用力忍着眼裏的淚。
他扯了一下燕守拙,兩人來到屋外。
“大哥……”
剛喊了一句,老三就哽咽得說不下去話。
燕守拙無言地嘆息一聲,張開雙臂將他摟在自己懷裏。
老三把頭埋在燕守拙胸前,眼淚再也忍不住,洶涌而出。
他也不知道,是在哭這場生死離別,還是在哭自己。
他也不記得,有多少年,未曾這樣痛痛快快哭過一場。
原來,那些疼痛、那被撕裂後以爲結痂的傷口,從來就沒有真正痊癒過。
聽着少年的輕聲啜泣,厚實的衣衫被他的眼淚澆透,燕守拙仰頭望着天空那重新積起來的厚實雲層,眼眶泛紅。
太苦了。
這個人世間,怎麼能這麼苦。
那驅趕百姓的冷血殺手,把活生生的人當做工具。
但其實,他們自己也不過是被驅策的工具。
兇手不配進入皇莊,在石橋旁找了一個空地,屍體擺滿了兩行。
死在房霆跟前的是賊首。
其餘二十多人,只要被追上,無一例外全部自殺,沒有一個活口。
呼延進和青柏一起清點了人數:“跑了三個。”
青柏擡頭往山裏看去:“我讓他們再追兩刻鐘就回來。”
她沒忘記,房霆說過,還有下一場雹災。
只剩三個人,哪怕就是逃了,也不再構成威脅。
對她來說,保護主人才是最要緊的事。
把死亡數量和手下報上來的數量覈對之後,兩人商議着,由呼延進回稟給秦瑤光,青柏在這裏暫時守着,順便等回來的青衣衛。
聽完稟報,秦瑤光問:“辛苦了,我們的人可有折損?”
“一人重傷,其餘輕傷者不計。”
對呼延進來說,還沒學會走路就會騎馬,再大一點,就在馬背上過刀口舔血的生活。
輕傷?
那都不算傷。
秦瑤光輕輕鬆了一口氣。
自己人沒有死亡,就太好了。
隨即,她責備地看了他一眼:“吩咐下去,讓大家回來後都去郎中那裏拿藥裹傷。另外,晚上就把論功行賞的名單呈上來。”
在戰場上,確實是輕傷不下火線。
但在她這裏,既然有這個條件,何苦要大傢伙忍着傷痛,等待自愈呢?
“是!”
呼延進寶抱拳,詢問道:“殿下,那些死士如何處置?”
這些人有備而來,一個活口也沒抓到。
就連屍體上,也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挖個坑,埋了吧!”
死者爲大,總不能讓他們都曝屍荒野,被雀啄蟲噬。
最關鍵的是,屍體就會滋生細菌。
哪怕是嚴寒的冬季,也不能置之不理。
這還是她皇莊的正對面呢!
屍體亂扔只會污染環境,不說嚇到小朋友,嚇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
不如埋了,還能化作肥料,爲這世間最後做點貢獻。
呼延進領命而去。
秦瑤光深深吸了一口氣,倍覺疲憊。
比她在現代時,連續加班一週還要疲憊得多!
畢竟,再怎麼加班,也不用像現在這樣,一口氣面對這麼多生離死別,面對這麼多喘不過氣的悲痛。
在至愛親人離世的事實面前,再多安慰的語言,也蒼白無力。
“我過去看看。”
她緩緩起身,搭上白露的手,朝着遷戶聚集的那所小院走去。
“殿下,您身份尊貴。”
白露勸道:“您有什麼吩咐,不如讓婢子去轉達。”
秦瑤光的臉上浮起一抹蒼白的微笑:“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