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第一時間擡頭看了過去。
身高腿長的男人逆着傍晚橘色的落日暖光走來，挺拔的身姿落在小孩子眼中高大又偉岸。
她一溜煙地從太姥爺懷中鑽出去，跑着去迎接他，嘴裏還滿是開心地喊着——
“爸爸！”
傅東珩將手中提着的禮品順勢放下，彎身接起朝他跑過來的小女孩，舉高高之後才安分地抱在懷裏。
從來運籌帷幄的男人看着懷中軟糯呆萌的女兒，脣瓣數次張合，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唯有那雙眼睛裏散發着慈父的光芒，笑容也格外溫柔。
宋老爺子對雲朵叫傅東珩“爸爸”這件事還有點意外，下意識地看向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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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思瑜輕聲開口：“我告訴雲朵了。”
宋老爺子點頭表示認可：“也好，雲朵五歲了，正是渴望父愛的年紀。”
傅東珩已經抱着雲朵走了過來，看着宋老爺子開口：“爺爺，最近身體怎麼樣？”
“老樣子。”
“有什麼我能做的，儘管開口。”
宋老爺子笑笑，拄着柺杖起身：“先喫飯吧。”
“好。”
宋思瑜扶着宋老爺子。
傅東珩抱着雲朵。
四個人先後進了餐廳。
宋宅餐廳是圓桌，雲朵坐在宋思瑜和傅東珩之間，宋老爺子則坐在孫女旁邊。
喫飯時，雲朵用一雙無辜的眼睛盯着傅東珩，滿是好奇地問：“爸爸，你和媽媽爲什麼在雲朵還沒有出生的時候離婚呀？”
剛夾了一塊牛肉的男人動作微頓，下意識地看向宋思瑜。
後者偏頭給雲朵夾了塊魷魚，並未和他對視。
傅東珩沉默不語。
雲朵沒有等到答案，催着他問：“爸爸怎麼不說話了？”
男人眼底溢出點點悔意，看着女兒時，沉聲開口：“是爸爸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傷了你媽媽的心。”
雲朵好奇追問：“是什麼錯誤呀？我可以知道嘛？”
“小孩子不能知道。”
“那長大了可以知道嗎？”
傅東珩擰眉開口：“不可以，雲朵，別問了，嗯？”
雲朵歪頭想了想，又看了看身旁的女人，像模像樣地總結：“媽媽也不告訴雲朵，爸爸也不說，這是爸爸媽媽之間的祕密。”
男人聞言苦笑。
祕密麼？
這應該算是他一輩子都洗不掉的黑歷史。
……
晚餐後。
傅東珩陪雲朵玩樂高。
宋思瑜給宋老爺子倒了一杯水：“爺爺，您這兩天感覺怎麼樣？要不明天我帶你去醫院複查一下吧？”
宋老爺子擺擺手：“都這時候了，沒必要再去醫院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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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
“好了阿瑜，能在走之前多看看雲朵的笑容，我覺得很值得。”
話落，看着她的眼神裏也多了幾分心疼：“這麼多年，你一個人養雲朵也不容易吧？”
後者搖頭否認：“沒有，她很乖，很好養。”
“苦了你了，爺爺也沒幫上什麼忙，還把中宋那一攤子的事留給你。”
“您別這麼說。”
宋思瑜聽着宋老爺子跟自己說這些話，就像交代後事一樣，心底格外不舒服。
客廳裏，傅東珩耐心地教雲朵拼樂高，用了一個小時左右拼成了一幅向日葵藝術畫，雲朵興高采烈地拉着宋思瑜和宋老爺子看，問他們自己拼的好不好。
宋思瑜誇好看，宋老爺子誇她聰明。
雲朵笑眯眯地：“爸爸聰明，是爸爸教我拼的。”
宋思瑜拉着女兒的手：“時間不早了，雲朵，你該上樓洗澡睡覺了。”
“那好吧。”
答應後，她看了眼傅東珩：“爸爸，你明天早點來，和媽媽一起送我上學。”
他笑着應下：“好。”
雲朵晃了晃宋思瑜的手：“媽媽，你跟爸爸說再見。”
她看向男人，眼神客氣又疏離：“再見。”
傅東珩的目光卻是深情又剋制的：“明天見。”
女人拉着雲朵上樓。
直到兩人進了房間，他的目光都還沒有收回。
“傅總。”
宋老爺子的聲音讓他收了視線：“爺爺，您說。”
“不管是你和阿瑜做夫妻的時候，還是離婚的時候，我都沒有要求過你什麼，如今我日子不多了，雲朵又小，阿瑜的父親一向是個靠不住的，往後還請傅總看見阿瑜爲你生了一個女兒的份上，對她多加照顧，不要欺負她，也不要惹她傷心。”
“我會的，您放心。”
大概是見他態度謙虛，言辭真摯，宋老爺子再次開口：“看得出來你想和阿瑜複合，其實也不是沒辦法。”
傅東珩眼神聚起了光亮：“爺爺有什麼好主意嗎？”
“我走之後，中宋勢必動盪，不管是董事會還是高層，又或者她那個不安分的繼母，想必會對阿瑜羣起而攻之，倘若你在她心理最脆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挺身而出，從前崩塌的信任會在她心底一點點重建，那是一個很不錯的機會。”
“爺爺，我希望您健康。”
宋老爺子笑笑：“人終要有那麼一天的，只要活着的時候沒有遺憾，死也沒什麼可怕的。”
傅東珩開車回春江華悅的時候，腦海裏一直盤旋着宋老爺子的那句話。
對現在的他而言，死亡是可怕的。
他愛的女人還沒有回到她身邊。
他還沒有和妻女一起共享天倫之樂。
他有遺憾，也有不甘。
……
第二天，傅東珩一早就開車來了宋宅。
他不想惹宋思瑜厭煩，所以沒有厚着臉皮進去跟他們一起喫早餐，而是在外面等。
一大一小兩個人還沒有出來的時候，男人的手機先響了。
備註是“阿瑜”。
他滑動接聽，雲朵清亮的小奶音傳入耳中：“爸爸，我和媽媽喫好飯了，你怎麼還沒來？”
男人笑意柔軟：“我在家門口。”
“爸爸喫早餐了嘛？”
“喫過了，你跟媽媽出來，坐爸爸的車去幼兒園，可以嗎？”
雲朵小聲問宋思瑜：“媽媽，可以坐爸爸的車嘛？我還沒有坐過爸爸的車。”
她似乎是點頭同意了。
雲朵愉快的聲音再次傳來：“爸爸，我和媽媽準備出去坐你的車啦！”
“好，我等你們。”
電話掛斷，傅東珩下車站在一旁看着別墅玄關門的方向，滿懷期待地等着。
門很快被打開。
雲朵揹着自己的小書包下了臺階，朝他跑來：“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