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心!”
蔣點燭喊得撕心裂肺,可並沒有人迴應她。
樓層太高,那纖細的人影最終化爲一個小白點,她什麼都看不清。
許應心最後在她腦海中,只剩下一道雪白的輪廓。
這一瞬間她猛地想起去世的父親,想起破碎的蔣家,想起自己,想起許應心從前種種,最後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心慌難安、驚恐無措、不可置信,最後都揉雜到了一起,心突突的跳,情緒卡在嗓子眼。
她感覺自己下一刻就要崩潰。
可奇怪的是,這千鈞一髮的一刻,她腦中閃過一奇怪的想法。
她,不用獻出心臟了。
這想法瞬間竄過腦海,旋即是洶涌如浪潮的驚恐,驚恐把她全身包圍,壓迫的她快要窒息。
她怎麼會如此歹毒。
“蔣點燭。”
背後傳來焦急一聲,她猛地回頭看去,卻見是匆匆跑上來,臉色蒼白的許應饒。
他一手扶着牆壁,喘息,全沒了平時的鎮定。
蔣點燭半趴在欄杆上,不知該說些什麼,她急促劇烈的呼吸,舌頭僵直。
她想告訴許應饒,應心墜下樓去,快去看看她。
可有什麼用呢?
樓層太高了。
她張着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應心呢?”
許應饒驚慌上前,目光四下尋找一無所獲,最後把目光鎖定在了蔣點燭身上。
她知道,該來的總會來。
她遲鈍看向樓下,風在這一刻變的劇烈,吹動她鬢角的碎髮。
不同於許應心的悽美,她只有滿身的狼狽。
許應饒是聰明人,其實從他上樓的時候就感覺到氣氛不對,心中隱有猜想。
可他自欺欺人,直到蔣點燭看向樓下,他猜想到證實,這纔不得已把窗戶紙捅破。
他顫抖走上前,跟蔣點燭並排站在欄杆後,低頭往下看,卻模糊只能看到一點。
樓層太高了,他什麼都看不到。
如果只是尋常六七樓,他或許還能抱有一絲期望,如今……
他抓着欄杆的手越收越緊,手背青筋凸起。
僅僅這一瞬間,蔣點燭就感覺到他氣場變化。
無措、慌張、憤怒。
他轉臉看向自己,即便還沒開口,蔣點燭已經心涼半截。
“我沒有……”
她搶先開口,許應饒卻紅了眼眶。
他從前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喜怒不形於色,笑未必是笑,氣也未必是氣。
但這一刻蔣點燭真切感受到,他動了怒,想殺了自己。
許應饒眼尾微紅,額頭青筋凸起,抓着欄杆的手不斷用力收緊。
蔣點燭搖頭退去一步,“我沒有碰她,你冷靜一點!”
“……”
她也是將死之人,沒必要說謊,她不懂應心爲什麼這樣做,可所有的解釋在死人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沒有聽她解釋,只是深深看她一眼。
蔣點燭以爲他會直接把自己推下去和應心陪葬。
但他並沒有那麼做,反而轉身下樓。
蔣點燭獨自站在冷風中,擡頭看向天邊的鉛雲,好像置身夢中。
要下雨了。
雲海翻涌,應該是場好大的雨。
許應饒想要動手不會急於一時。
如果他認定自己是兇手,解決自己不過是早晚的事,自己不論多麼討厭,都不配耽誤他看應心的時間。
她定定站在樓上,不知站了多久,手機振動讓她回神。
是婚禮現場那邊,問她情況。
她不需要回任何消息,很快會上新聞的,所有人都會知道。
她也失魂落魄下了樓。
在樓梯口等電梯時,她腦海一遍遍回憶和許應心的對話,好像每一句應心都在暗示,都在告別。
可她,並沒有及時抓住她最後的求救。
蔣點燭萬分後悔,爲什麼拽她的時候沒有再用力一點。
真的是她錯了,她明明一開始就感覺到不對勁,卻沒能及時制止。
她一直抱着僥倖心理,她是罪人。
電梯“叮”一聲上樓,她皺着眉,拖着沉重的腳步上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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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電梯,像是等待審判,遲鈍走出酒店。
樓下匯聚了太多人,她擠不進去,和想象中不一樣,並沒有人關注到她。
她在人羣外,只遠遠的看。
和父親去世的場景,太像了。
所有人都在拿手機錄像,議論紛紛,她看不到具體的人影,但從衆人擁擠腿縫中,能看見地上一灘殷紅。
蔣點燭手指細細顫抖,她不敢再上前。
她僵硬站在人羣外,直到耳邊傳來急促的救護車聲。
時間太久了,樓層太高,救護車也不過是來做做樣子。
誰都知道,救不回來的。
她看不到許應饒,也再看不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