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劉五郎都看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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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只怪世道艱難,世道不公!
作爲農戶的妻子,蘇翎無疑是優秀的,不管放在哪家,她都是個合格的兒媳吧。
“出去吧,爹累了。”
劉五郎趴着,眉頭皺在一起,只覺得體內似乎有一股幽涼,漸漸的腐蝕着他傷口的疼意。
而胸口,心脈卻被護着,絲絲暖意,他方纔那麼怒意森森,竟沒覺得胸口有多難受。
良久,他閉着眼睛努力的壓下所有憤怒:“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是爹太着急了,快起來吧。”
劉譽起了身,收拾了屋裏的狼藉,端着盆走出屋子。
竈房裏,還有煙火味。
劉譽進去,看着蘇翎還在傳火,似乎在做喫的。
他洗洗刷刷,洗乾淨了那些污穢的物件,洗淨了手,蘇翎已經去熱菜了。
他站在竈火旁,看着她忙碌。
“給雁兒送些去吧。”
晚飯時,劉譽就端了一人份量去了東屋,劉雪雁、劉譽兄妹也沒用飯。
劉譽應聲接過,等回來,蘇翎已經盛好飯,坐在餐桌旁等他。
“你也沒喫嗎?”
劉譽看着蘇翎兩碗稀飯問道。
蘇翎點頭:“也不知道爲什麼,好像習慣了和你們一起吃了。”
她做好飯菜的時候,正是劉家兄妹最傷心難過的時候,她盡然沒有嘴饞,一直餓到現在。
兩人對坐而食,偶有碗筷碰撞的聲音。
飯後,蘇翎剛起身,劉譽已經搶了她手中的碗:“我來吧。”
蘇翎微微含笑,男人拿起筷子在桌上篤了一下。
收着碗筷便走,硬漢俊男和家庭煮夫、好一副格格不入,卻又讓人溫馨的畫面。
她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等着。
“你真的相信我嗎?”她冷不丁的問出口。
劉譽嗯了一聲,手上動作不減,蘇翎說的對,總比等死來得強。
他一直都覺得蘇翎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那種感覺讓他覺得很窘迫,又深怕什麼動作不夠自然和雅觀。
一個少女,她的目光那麼灼熱。
令他有些不自在,卻也欣然接受。
洗好碗,他從鍋裏打了熱水過來。
“我們還得去找藥。”
“天都黑了,能找到嗎?”
蘇翎點頭:“蟾蜍,我需要這味藥。”
“蟾蜍?治我爹的?”
蘇翎點頭:“這是一個偏方,我相信師父的醫術。”
劉譽擰了帕子給蘇翎:“等會兒我去找。”
蘇翎也不客氣,洗把臉。
“柴火別斷,鍋裏燒上水,等你找回來,我需要烘乾,如果還能去找點雄黃回來會更好。”
莫大夫留下的藥,還差蟾酥和雄黃。
劉譽嗯了一聲,已經拿了腳盆過來,直接蹲身,去脫她的鞋。
“我自己來吧。”
蘇翎紅了臉,收了那隻可以洗腳的腳。
劉譽卻伸手拿住她的腳,微微發顫似的:“你的腳受了傷,我幫你吧。
翎兒,我其實並沒有急切的想娶妻,是我爹突然上了心,所以以後你安心住下來吧。”
“啊?”
劉譽聲音有些沙啞低沉:“沒什麼。”
蘇翎臉色更紅,他剛剛說叫她安心住下來?
安心住下來,這句話的含義可多了。
啥意思她可不知道,搖搖頭,也不去細想。
他將她的腳放在腳盆裏,小腳丫子白晃晃的,像是初露出頭的蓮花。
淋水,清洗。
兩人再無人說話,直到洗好腳,劉譽直接將人抱起來,抱回了西屋。
“你,不怕劉老爹知道氣死嗎?”
“想必爹心裏也該知道了,我這樣的人家,娶個貴妻根本不可能,配你這樣的人家,門當戶對的吧。”
蘇翎蹙眉:“什麼呀?”
“不是你說的不要偷偷摸摸的了嗎?左右別人都覺得你是我的妻子。
就算我們清清白白,別人也不會相信了,還不如讓你住的舒服一些。”
蘇翎撓頭,“等我掙了錢……”
“早些休息。”
劉譽打斷了她的話,放她在牀上,轉身出去。
外面已經沒了動靜,蘇翎連忙起身,去了竈房。
點上燭光,再把火傳旺了一些,就將昨兒藏起來的雞胸肉拿出來。
雞胸肉就着去腥的蔥段下過煮沸,煮熟後撈起來冷卻。
她退了火,鍋中的水舀幹,將切好的薑絲,蔥絲放入,蓋上鍋蓋烘烤。
一刻鐘後,雞胸肉涼了,就撕成絲,拿了石臼搗溶。
整整一個小時以後,蘇翎拿出烘乾的薑絲蔥絲,再傳了一下火,有了火石子,再將雞肉鬆放進去烘乾。
一遍又一遍的,天際漸漸有了亮光。
烘乾了放入石臼搗碎,再烘再搗碎,自制雞精完成,只有一個雞蛋般的量。
蘇翎從碗櫃後壁拿了個陶罐出來,裏面的雞精也不多,但是對她而言足夠了。
院子裏有了聲響,蘇翎藏好陶罐,拄着棍子迎出去,正碰到劉譽風塵僕僕而歸。
“我就抓了這些,這雄黃是在村長家借的,你看夠嗎?”
呱呱呱……
蟾蜍的聲音有些滲人。大概有個頭二十隻。
這個季節,大晚上的能抓到這麼多,鬼知道劉譽用了多大的運氣和力氣。
蘇翎蹙着娥眉點頭,伸出去的手卻縮了回來。
“你來吧,看看它們的耳後,皮膚上分泌的白色漿液,有多少要多少。”
劉譽剛要上手,蘇翎連忙提醒:“要小心,傷口不要碰到那些汁液。”
天幕拉開,劉譽收集了一個碗底的漿液。
蘇翎放竈頭外,小火慢慢烘着,直到漿液變幹。
一個鍋裏熬上了藥,一個鍋裏煮上了稀飯。
等到喫上飯,已經紅日東昇,天青雲慕。
三日後。
劉五郎試探着下了牀。
雖有些牽扯疼,卻沒再發膿了。
“爹,你怎麼起來了?”
劉譽連忙上前扶着劉五郎。
劉五郎嘆了一聲,站在門口,像是看着院子的柵欄,又像是更遠的田野。
“想不到蘇丫頭這偏方這樣好用。”
他明顯感覺身上已經沒有那麼重皮膚壞死的惡臭了。
聽見劉五郎這般說,劉譽都忍不住欣喜。
他扶着劉譽去茅房,路途中扭頭看向站在竈房門口的蘇翎,眼力泛着閃亮亮的光。
少女一襲青衣,拄着棍子站在竈房門前,微風吹起她的髮絲。
髮絲輕輕拂過漸漸瑩白的臉龐,與他對視時,訕然一笑,如春風拂來,如百花盛開,直抵他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