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季小姐,孩子的病情最近惡化得很快,精神也不好,再不進行手術,錯過最佳治療時間的話,恐怕……”
季遇荌接到醫生電話的時候,正站在“帝都會所”的電梯門口:瘦削的臉頰,印着五根鮮紅的手指印;嘴角,溢着刺目的鮮血。
模樣,狼狽又觸目驚心。
她靜靜地立在那裏,就像被抽走靈魂似的,久久沒動。
寬闊的電梯廳,燈光幽暗。
乾淨得一塵不染的金色電梯門,倒映着窗外紛紛揚揚的雪,季遇荌覺得自己的心,剎那間被那影影綽綽的雪,晃得血肉模糊,支離破碎。
原本她是要乘坐電梯離開的,但是接到醫生的電話後,她卻遲疑了,甚至連按電梯鍵的勇氣都沒有。
最後,轉身往回走了去。
趙岐見到季遇荌折返回來,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再次熊熊燃燒起來,連眼底都猩紅一片,很是猙獰。
他惡狠狠抹了把臉上殘留的酒液:“季遇荌,你T.MD還敢回來?!你算個什麼東西,以爲自己還是高高在上的季家大小姐麼?!衆所周知,潛規則就是娛樂圈的生存法則,哪個女頂流不是被睡紅的?!以你現在低濺的身份,我想要潛你,是看得起你,你應該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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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遇荌站在門口,一言不發,任由趙岐羞辱,不敢反駁。
好半晌,她才緩緩邁步走進包間,倒了杯酒:“趙總,剛剛是我不知好歹,太不懂事,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計較,我敬……”
嘩啦~!
季遇荌的話還沒說完,冰冷的酒水便迎面潑來。
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酒水鑽入口鼻,季遇荌整個呼吸都火辣辣的疼。
她當即沒了聲音。
趙岐滿目的厭惡:“敬我,你配?!”
“如果不是因爲你被裴御城和陸衍景都睡過,你以爲我會有興趣看你這個垃圾半眼?!”
“季遇荌,以趙家現在帝都的權勢,你給我舔腳我都嫌你舌頭粗糙。”
趙岐冷笑。
睨着面前那張面目可憎的臉,季遇荌捏着酒杯的手指,都泛白了。
她差點沒控制住自己,再次潑趙岐一臉的酒。
但是這次,她卻忍住了。
醫生掛斷電話說的最後一句話,這會兒還嗡嗡的在她耳畔迴盪:“季小姐,你趕緊準備好手術費,我幫你把孩子的手術時間確定下來。”
只要簽下趙岐投資的《樂歌傳》的女主角,季念承的手術費就有着落了。
咬牙忍了忍,季遇荌強迫自己揚起嘴角去討好:“趙總,您風姿卓越英明神武,自然不是我這種低等人能隨隨便便覬覦的。跟我躺一張牀上,不是沾染了晦氣麼。”
趙岐聽了,眼底的厭惡愈發濃郁。
果然就像豪門圈盛傳的那樣,季遇荌賤到了骨子裏。
也髒到了骨子裏。
趙岐完全沒了興致。
“想要《樂歌傳》的女主角?!”趙岐問。
在季遇荌低垂着眉眼分辨他這番言辭的潛臺詞時,趙岐又發話了:“可以,但是……”
頂樓,走廊盡頭凸出去的露天陽臺。
季遇荌僅着單薄的內搭長裙,跪在愈演愈烈的漫天大雪裏,很快連濃密的眼睫毛上都覆上一層厚厚的寒雪,清瘦的臉也凍得煞白一片。
回國之前,季遇荌剛在醫院裏陪着季念承過了四歲生日。
季念承是早產,七個月便出生了。沒有發育好的緣故,加之整個孕期季遇荌都處在不停奔波的狀態並沒好好養胎,所以,他出生的時候,便患有嚴重的先天性心臟病。
心臟不好,又一直靠藥物續命,四歲的季念承,瘦小得像個兩歲的小孩,發育都嚴重落後。
醫生安慰她:只要把心臟換了,熬過排斥期,他以後會像所有的正常小孩一樣,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長大。
與裴御城分手後,她遠走M國。
她從雲端跌至地獄最深處,季念承是唯一支撐她活下去的陽光與溫暖。
季遇荌不止一次幻想季念承擁有一顆健康心臟的場景:可以跑,可以跳,不用住在醫院裏,可以去學校……
“她,真的是季遇荌麼?曾經那個四大家族最不可一世的第一名媛?!”
“岐少都發話坐實了她的身份,還會有假?!只是,高高在上的季家大小姐居然也會進娛樂圈?!”
“你怕是對娛樂圈有什麼誤解?!四年前那條震驚整個豪門圈的季氏集團董事長自殺事件你不知道麼?!聽說她父母死後,欠了千億的債務。換句話說,她比咱們還窮呢。能擠進娛樂圈,也是她唯一能翻身的機會。”
……
宋霆齊的臉色黑沉,眸色陰鬱,顯然心情糟糕到極致。
原本今晚他約了張政聊城南那塊地皮的,結果卻被張政臨時放了鴿子。
剛剛裴御城發來消息告知:張政去了劉慶的局。
在Y國,宋霆齊是衆星捧月的存在,何時受過這種冷落與委屈?!
“你去告訴姓張的,他成功惹到我了,三天內,我必定讓他哭着求我購入那塊地皮。”宋霆齊的表情很淡定,但是目光卻發狠。
助理恭敬頷首:“是。”
從包間出來,凜冽的寒風猶如海嘯般洶涌澎湃地涌來。
伴隨而來的,還有女人們萬分鄙夷的譏誚聲。
“什麼高高在上,分明就是不知羞恥。帝都豪門誰不知道她早就被裴御城睡了,然而嫌棄裴御城的身體實力不夠,轉頭就跟陸衍景領了證。”
“我聽說M國的豪門圈都在傳:季家與陸家破產以後,她又踹掉了陸衍景,當起別人的小三兒,據說只要給她錢,誰都能睡她,連七十幾歲的老頭都不放過,特別飢渴。在M國她的名聲都爛透了。”
“你的意思是她在M國的豪門圈混不下去,纔回國的?!果然夠濺。”
“她這次回國,是不是想禍害帝都的豪門圈?!”
“帝都的豪門圈,可不是M國的豪門圈隨隨便便能比的。她想禍禍誰?!裴御城嗎?!先不說現在的裴家,是當之無愧的第一財閥,是任何人都不能忤逆的存在,她沒那個命高攀。其次,你信不信就算她現在把衣服脫得精光,裴御城也不會看她一眼?!裴御城有多寵愛寧如煙,這是衆所周知的事兒。我是不是忘記告訴你們,上流圈內早就傳遍:寧如煙已經入住御府,與裴御城開啓婚前試居,他們就要結婚了……”
“也對,帝都的豪門在婚嫁方面,向來要求嚴苛,更何況是豪門天花板裴家。單是季遇荌有過婚姻事實已然無望嫁入豪門,再者,我聽人爆料她還生過一個野種,據說那孩子,根本不是陸衍景的。”
“……”
“……”
“所以季遇荌,我們勸你善良。識相的,滾離帝都,別髒了這裏的地。帝都的豪門圈,容不得你侵犯。”
只是稍稍轉過眼尾餘光,宋霆齊便瞧見:距離露天陽臺最近的包間門口,站着三名穿着長裙的女人,滿臉的趾高氣揚與盛氣凌人。
而,大打而開的昂貴實木門外,跪着一抹滿是風雪的清瘦身影。
長長的走廊,燈光又黯又淡,那抹影,映着漫天飛舞的雪花,落寞又孤寂。
三名女人發現宋霆齊的時候,有些愕然,她們先是怔了怔,隨後快速進入趙岐的包間。帝都會所,是帝都最頂級的會所。能進出這裏的大多非富即貴。沒在豪門圈扎穩根之前,是絕不能在那些名門貴胄面前留下不好的名聲的。
宋霆齊卻久久僵在那裏,直勾勾地盯着跪在那裏脊背卻挺得筆直的人影,好半晌才問身旁的助理:“剛剛那羣女人說的什麼?!”
助理有點懵。
畢竟,畢竟信息量實在太大。
從頭至尾篩選了好一會兒,助理才挑了重中之重:“她們說:城爺,身體的實力不夠。”
宋霆齊蹙眉:“不是這句。”
助理蹙眉,還在猶豫,宋霆齊的聲音再次傳來。
“他們剛剛叫她什麼來着?!”
“好像叫……季遇荌。”
“哦~,這就是當初讓你們家城爺要死要活近乎癲狂的那位季家大小姐?!”
宋霆齊一雙迷人的桃花眼,當即似笑非笑地盯着跪在那裏的女人,神情戲謔又匪氣。
助理自然是沒見過季遇荌的。聽了宋霆齊的話,他也沒忍住朝着露臺陽臺的方向瞄了好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