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割裂太深,已經傷了手筋。”
蔣點燭聽到醫生的診斷後心涼半截,“那還能恢復嗎?”
“你是做設計的?”醫生推了推眼鏡,嘆息一聲,“日常生活可以勉強維持,但拿畫筆的話……”
“請您一定要救救我!”
蔣點燭完好左手抓着醫生,後者也是爲難。
手術進行了兩個多小時,因爲擔心傷口感染,加之腰傷,醫生讓蔣點燭先留院觀察。
李秀秦趕到時,她已經辦好了住院手續,正躺在牀上。
李秀秦是安籍塵的母親,年輕時貌美,如今老了依然風韻猶存,窈窕身材裹着一身墨綠色定製旗袍,左手腕帶着帝王綠玉鐲,一行一步端莊大方,如同民國時走出的富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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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跑上來拉住蔣點燭的手,看着纏滿繃帶的手,半蹲牀邊,未語淚先流。
“點燭,媽媽對不起你,都是媽媽害了你。”
她的確對不起蔣點燭。
蔣點燭之所以這麼胖,完全是因她和安籍塵。
百年前,安家長輩感染一種隱藏病毒,男性均活不過壯年,安籍塵爺爺那一代想盡辦法續命,最後偶然發現,部分人血液中含有抗病毒血清。
安籍塵的父親沒能等到血清,英年早逝。李秀秦擔心兒子病發,早早就開始尋找血清提供者,巧的是蔣點燭符合一切要求。
那時李秀秦急着救兒子,問她有什麼要求,作爲母親她什麼都肯答應。
唯一的條件——不許透露給安籍塵抗藥的來歷。
而蔣點燭的要求是,嫁給安籍塵。
沒人知道她愛安籍塵,從十年前安籍塵從冰湖裏撈起她,救她一命開始。
她愛的忘我,願意犧牲一切,即便安籍塵早已忘了十年前的事。
他只當她是個難纏的富家千金,出於保密條約,她也從不解釋。
每一次獻血,蔣點燭都覺得是奉獻,私以爲只要喫點補血的食物一切都沒問題。
可隨着時間推移,血量需求越來越大,她不得不服用補藥,漸漸身體虛不受補,開始走形。
她眼見着自己發胖,四肢粗壯,路人眼裏產生鄙夷。
好在她內心樂觀,安籍塵看不上她,是不是肥妞都無所謂,她可以自己找樂子做設計,她只要能陪着他就好。
她自我安慰了近三年,直到夏梔的出現,撕破了她的幻象,呈現出血淋淋的現實。
時至今日她終於明白,安籍塵不愛她,甚至,厭惡她——他說娶她讓他噁心。
李秀秦在她病牀邊哭了很久,承諾一定要幫她趕走夏梔那個狐媚子。
“男人都喫嬌滴滴那一套,可我這個當母親的不傻,當時收養的時候我就不喜歡她,如今一看果然是白眼狼。”李秀秦拍了拍蔣點燭手臂,“點燭你別怕,你纔是正室妻子,籍塵只是暫時被騙了,等你們有了孩子,他會醒悟的。”
“媽……”蔣點燭扭頭,“籍塵從未碰過我,我的樣子……實在難看。”
李秀秦皺了皺眉,思量片刻,說是要幫蔣點燭調查那個夏梔,拎起包包離去。
蔣點燭心下感動,她在安籍塵身邊多年,每次堅持不下來時,都是李秀秦及時出現鼓勵她。
別人家都是婆媳關係矛盾,她們兩個完全相反,這大概是她失敗婚姻裏唯一的安慰。
蔣點燭心頭溫暖餘溫未散,卻不知門板合上一瞬間,李秀秦變了臉色,掏出絲帕擦了擦與蔣點燭交握的手,給血站打了一通電話。
蔣點燭在醫院的日子喫不好也睡不好,她沒有陪護,蔣家最近地產生意失敗,忙的焦頭爛額,她沒有把傷事告訴家裏。
晚上晉城下起了大雨,豆大雨點拍在窗上“啪嗒”作響,許是噪音的緣故,她做了夢。
夢迴大學,那時候安籍塵是南大有名的校草,而她還是個默默無聞的小學妹。
直到李秀秦聯繫自己前,她都沒想過兩人會有交集。
確認身份,籤合同,獻血一通流程下來僅用了半個月。
她和安籍塵的婚禮簡陋而粗糙,那時候蔣父還不同意兩人的婚事,她一意孤行,在一個不到二百平的酒店大廳裏交換了戒指,寒酸的二十分鑽石戒指,連頭頂的氣球都是劣質的粉,充滿了橡膠味。
婚後,蔣父終於看清了她的決心,貼補她不少陪嫁。
而她把所有陪嫁都折成現金投進安氏集團裏,讓他的公司起死回生。
她掏心掏肺的對他,到如今卻只換來一句,“我希望那天掉下樓的是你”。
你怎麼不去死……
凌晨三點,蔣點燭自噩夢中醒來,淚水打溼枕畔。
醫院走廊不知是誰家親屬在嚎啕痛哭,走廊幽長,迴音帶着巨大的悲愴,她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疑惑如果自己死了,安籍塵會不會掉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