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嫿嫿躺在牀上,看着房頂上時不時透下來的點點亮光,回憶着原主沈花花的生平。
她昏迷的這半天,原主的過去就像是電影一樣在她的腦海中回放。
原主名叫沈花花,出生在青山縣城,爹爹是個秀才,上頭有兩個哥哥,家裏的日子過得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原主她娘馬氏重男輕女,雖然逮住機會就罵她,但是有秀才爹護着,她的日子還算過得去。
十歲那年,她爹爹突然一夜之間一病不起,不到兩天就斷了氣,她爹被馬氏草草下葬之後,她的苦日子也才正式開始。
在她爹爹病故了以後,馬氏不惜敗壞她的名聲,以她克親爲名,退了她爹給她定下的娃娃親。
一個十三歲已經考上童生的未婚夫。
再接着賤賣了他們縣裏的房子,帶着他們兄妹來到了鎮上生活。
到了鎮上以後,原主悽慘的生活正式提上日程,天不亮就起牀,餵雞,拌豬食,打掃衛生,洗一家人的衣服。
天亮了以後,緊接着再做早餐,捱打,沒飯喫。
中午,幹活,做午飯,捱打,捱罵,沒飯喫。
下午,幹活洗衣服,忍受馬氏的咒罵洗腦,忍受兩個哥哥的嘲笑,餓肚子。
晚上,她回到那個髒亂不堪,農具,掃把,麥麩,兩個哥哥不穿的臭鞋子,擠滿了的低矮潮溼的雜物間。
長年累月縈繞在她身邊的是溼臭的氣味兒。
地上的稻草,鋪上看不清楚顏色的破被子就是她的牀。
夏天,蛇蟲鼠蟻來了一茬又一茬,身上被咬的又紅又腫。
冬天,呼嘯的寒風凜冽,凍的她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手上腳上全部生了凍瘡,被太陽一曬,癢的她想剁了自己的手腳。
每每日子熬不下去的時候,原主總是想着自己的爹爹,那個說話總是不急不躁,對她疼愛有加,有空時總是教她寫字的男人。
偶爾也會想起,她爹給她定的娃娃親,那個每次跟着爹爹來他們家,總是偷着給她帶糖的小哥哥。
原主嫁到賀蘭村之前,這樣的日子,她整整過了六年。
生生被馬氏磋磨了六年。
後來馬氏把她嫁給了賀蘭村裏長的五大三粗的賀大虎。
也許是抱着讓原主被賀大虎折磨的心態,可惜,馬氏陰差陽錯倒是給沈花花找了個好人家。
娶到了秀才的女兒,還是長的極爲漂亮的媳婦兒,耿直的漢子喜不自勝,就差將人供起來了。
家裏的大小事務全是賀大虎包了,就連她手上腳上的凍瘡也是賀大虎花了大價錢跟人換了上好的凍瘡膏給她抹好的。
原主雖然不喜歡賀大虎,但是嫁雞隨雞,嫁虎隨虎,尤其在賀大虎家裏不但不用幹活,還喫的好穿的暖和。
原本看不上賀大虎長的魁梧的原主,也被實誠漢子打動,一心想跟他好好過日子的。
但是,沒有嫁給讀書郎就像是紮在她心裏的一根刺一樣。
自己沒有嫁給童生老爺,她就把希望寄託在肚子裏的孩子身上,希望生個女兒,實現她的高遠目標。
老大出生的時候,正是春天,沈氏給取名春花,意思是想讓她的女兒跟春天的花一樣嬌豔。
可天不遂人願,生出來老大帶把兒的。
後來接二連三,沈氏生的三個全是兒子,看見是兒子,原本取的名字也不想改了,就想着第四個能生個女兒。
老四生下時,沈氏一看又是帶把兒的,隨口一句“狗蛋”就成了他的名字。
在賀家的日子雖然不富裕,但是賀大虎卻沒有虧待過沈氏。
賀大虎是打獵技術好,家裏的肉食沒有斷過,對沈氏也是體貼入微,幾個兒子受父親的耳濡目染,一直對沈氏孝順有加。
哪怕是沈氏怪他們是帶把兒的,不是女兒,他們也沒有怨恨過她。
賀家很早就分家了,賀母跟着老二一家過。
老三去了隔壁縣當了上門女婿。
沈氏在賀家的日子原本是過的很溫馨的,沒有婆婆的管束,丈夫顧家,兒子孝順。
可這一切在賀大虎上山跌下山崖屍骨無存以後,一切都變了。
沒了主心骨的原主,就像是傻了一樣,受陸聰夫婦誘導,嫁給童生老爺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將家裏的一切值錢的東西都搬去了陸家,滿心歡喜的準備嫁到陸家去。
連四個兒子跟懷孕的大兒媳婦,即將出生的孫子她都不放在心上。
可悲的是,她窮盡一生,也沒有嫁給讀書人,甚至因爲要嫁讀書人,反而丟了性命。
但她一生中,過得最輕鬆最自在的日子卻不是嫁給讀書人,也不是她的秀才爹給的,而是嫁給獵戶賀大虎的這十八年。
幸福的人用童年治癒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癒童年。
而原主恰恰就是那個不幸的人,她常常沉浸在過去的不幸中無法自拔。
也許一生中她都未曾未走出過童年的痛苦,所以纔會那麼執着的想要嫁給童生,嫁給讀書人。
也許嫁給讀書人是原主一生的夙願,但是值得深思的卻不是原主,而是她那個娘。
爲什麼會在秀才爹死了以後,迫不及待的解除了原主那前途一片光明的童生未婚夫。
緊接着又馬不停蹄的賣掉了縣裏的宅子,一家子又從縣裏搬到了鎮上居住。
俗話說的好,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原主老孃馬氏的行爲處處都透露着詭異。
一家人搬到鎮上以後,除了兩個哥哥之外,原主被她娘困在家裏,除了幹活還是幹活,再也沒有機會去過一次縣城。
就連跟周圍鄰居的說辭,也是丈夫死了受宗族四鄰欺辱,這纔不得不從臨縣搬來永寧鎮。
明明是青山縣城搬過來的,爲什麼要跟鄰居撒謊是從鄰縣搬過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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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馬氏絕對是心裏有鬼,也許就連老秀才暴斃,也是有馬氏的手筆在裏面。
想到她童年時期遭遇到的虐待,沈嫿嫿內心深處是深感同情的。
但是想到原主留給她的爛攤子,沈嫿嫿還是一陣頭疼。
自己童年不幸福,母親重男輕女,她就反其道而行之,重女輕男。
如果原主生出一個女兒,沈嫿嫿不敢想象,以原主那扭曲的性子,爲了讓她嫁給讀書人,會逼着女兒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
如今是她接手沈氏的身體,所以一切也就成了她背鍋。
想到以後她就要頂着沈氏的名聲混日子,沈嫿嫿還是覺得有點膈應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