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裴茗先一步反應過來衝了過去。
“北川!”
“陸北川!”
用力的撥開快要趕上半人高的雜草,陸北川的臉完全露了出來。
一半是血,一半慘白。
渾身僵硬的倒在地上,眼睛已經完全閉上。
表情沒有半點痛苦,而是趨於一種放鬆。
一種很久沒讓人再見過的,他的放鬆。
恐怖的猜想直接轉化成在眼前活生生的事實。
江清予震驚的捂着嘴,手都在哆嗦。
裴茗打120的時候已經哭的泣不成聲。
誰都沒想一切都看似正常的陸北川會就這樣突然的尋了短見。
安夏僵直的站在原地,一雙黑眸就這樣直直的看着陸北川的方向,沒有任何反應。
直到裴茗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說還有呼吸,安夏攥緊的手才一點點鬆開。
救護車來的很快,車還在這邊要開走,裴茗沒跟隨上救護車,但救護車上最好需要家屬陪同,然後安夏也不知道是被哪個護士還是醫生推着拉着,就跟上了救護車。
江清予發現後想上去把安夏帶下來,但救護車已經要關門,搶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重要,裴茗不能讓她耽誤了,只能強行把人塞進自己車上。
救護車裏,安夏縮坐在角落,看着醫生忙碌着給陸北川診斷傷勢,診斷情況,做着搶救,和一些基本的包紮,她抿緊了脣,一直死寂了很久的心口在這個時候不斷的泛着酸。
心電儀上的血壓和心跳頻率在逐漸降低。
注射藥劑後醫生叫安夏跟陸北川說些什麼。
安夏愣住。
整個人僵硬着。
“他現在還能聽見,但是意識越來越薄弱,你作爲他的家人最瞭解他,說些什麼能刺激到他,讓他的精神能保持住清醒,不要睡過去。”
他的家人……
最瞭解他……
對啊,她最瞭解他了。
“你真的很自私。”
屬於他身上的這兩個字,折磨了安夏好幾年。
“給我找醫生,讓我配合治療,讓我一輩子跟那些事情糾纏擺脫不掉,自己卻尋死找個痛快。”
“陸北川,你真的不是一般的自私。”
想死這個念頭在得病的每一天都在腦海裏不斷盤旋,不斷翻涌。
日子過的太苦,她只有用死亡才能終結掉那些痛苦的根源。
但身邊所有人都讓她強撐着。
連這個明明能感知到和她一樣痛苦,一樣痛不欲生,一樣無法控制住那些自殺想法的人也要攔着她。
“陸北川,你做人真是太狠了。說喜歡我,說愛我,說後悔,可做出來的每一件事都在逼我走進更苦的深淵。你以爲你死了我就能痛快了?我告訴你,不可能。”
醫生聞言差點怔住。
人家家屬鼓勵都是說些積極向上的話。
怎麼到他們這……
畫風就那麼消極呢。
但下一秒,心電圖的數據都在回升。
“你繼續說,你多說點。”
見到效果後,醫生催促着安夏繼續。
就這樣,在一路消極怨恨的抱怨下,陸北川保持着穩定的情況被送進了醫院的搶救室。
裴茗和江清予幾乎是跟着救護車的車屁股到的醫院。
沒過多久,陸奶奶和陸遠也趕來了。
見到老太太的第一下,安夏下意識的想躲。
就因爲她和陸北川的這段孽緣,整個陸家都被攪的天翻地覆。
連累奶奶到了這把年紀還要爲他們的事影響擔心。
“怎麼瘦了這麼多?”
老太太幾乎是一看到安夏就走了過去,拉着人,心疼的一下一下撫着她的臉。
“是我們家不好,是我們家害了你。”
明明很簡單的兩句話,安夏卻一下鼻酸的落了淚。
生病後的每一天她都陷入在深深的自責當中,怎麼也繞不出那個自責的怪圈,怎麼也想不通,也開心不起來。
怪自己非要答應和陸北川結婚,怪自己知道孩子有問題的時候沒去做多幾次檢查,怪自己一直隱忍最後纔會被當成傻子一樣的欺負到現在這種地步。
那些曾經一句句怪在別人身上的怨言,一下子全都成了尖刀深深的刺在她的心口。
一下一下的,自我凌虐着。
可現在有人在說那都不是她的錯。
一些已經人盡皆知覺得沒必要強調更正的事情就這樣輕鬆簡單的被提起,掃掉她的憂鬱,把被更正的那些內容重新放在她的眼前讓她再次感受。
感覺居然是那麼的不一樣。
陸遠看着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安夏,眼底也劃過感傷,也有些愧疚。
畢竟整個陸家說到底,就只有她才完全無辜被捲入這場風波戰爭中的。
陳嬌嬌的死疊加了陸北川說走就走的決絕,陸遠冰冷的心被這些接二連三發生的事給戳中,心態早已沒了往日的不甚在意。
幾人都沉默的站在搶救室前,等待着裏面的好消息。
但現實卻總是事與願違。
醫生送出來病危通知書,陸奶奶幾乎是全程手抖着才勉強簽下的。
然後又出來報過一次大出血,再緊接着是血庫告急。
好幾個壞消息接踵而來,好在最後還是搶救成功。
聽到醫生說是好消息的時候,老太太激動的差點昏了過去。
陸北川被送去重症病房看護,醫生帶着詳細的病歷出來說明。
“你們這些做家屬的也真是粗心,患者明明是B型血,你們卻填成AB型,這樣的錯誤差點耽誤了最佳搶救時間。”
病房外的幾人紛紛愣住。
尤其是陸遠。
“他……他是B型血?”
“對啊,還好我們及時做了檢查,要不然這輸錯血型的血液風險有多大你們知道嗎!”
這裏不是新康,醫生也並不認識眼前這幾位人物,所以教訓起人來是一點沒客氣。
“不可能……這不可能……”陸遠的腿一下發軟。
要不是裴茗及時扶住,可能就癱軟摔倒在地上了。
“他怎麼會是B型血……”
現場只有老太太能明白他爲什麼會慌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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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北川到底是在哪裏做的檢查,爲什麼連最簡單的血型都能搞錯。”
陸北川的血型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弄錯過一次。
他出生的醫院開具出來的證明上寫的是B型,可過了幾年,陸家投資的新康成立建起後,他就體檢檢查出他是AB型血。
也是在那一次,陸遠才相信了宋蘭芝在外面亂搞的事,也信了陸北川並非自己親生。
他對宋蘭芝的徹底失望和寒心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他其實已經有打算割斷外面那些鶯鶯燕燕,迴歸家庭和宋蘭芝好好生活。
但就是在那個時候發生了這樣的事。
徹底摧毀了一家人能和好的可能。
陸遠此時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
直到老太太問第二遍了他才逐漸回過神。
“新康。”
“當年是在新康做的檢查,說北川的血型是錯的。”
老太太眸色沉下。
“看來是要好好徹查一下新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