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兒一雙眼睛盯在裴謹臉上看了半晌,回過頭又看了眼已經取下了冪離的蟬衣,撅着小嘴,哭兮兮看着孃親。
“安兒乖乖,我是爹爹啊,爹爹陪你舉高高玩。”裴謹摸着安兒的小腦袋哄着。
“慎之,安兒可是小女娘,你可不許嚇壞她。”王夫人這會兒心裏眼裏都是自家乖巧可愛的小孫女。
安兒聽到王夫人的說話聲,扭過頭呆呆看了她好一會兒,突然咧開小嘴笑了。
“哦喲,我的乖孫女兒,這是對着祖母笑了。”王夫人喜得眉開眼笑,忙伸出手要去抱安兒,又一想,縮回了手,“我這副樣子虧得我們家安兒不嫌棄我。”
說着,說着,她抹起了眼淚。雖說她是裝病,可她的身子真得也好不哪裏去。一連串發生的事讓她心力交瘁,這才形容枯槁。
“寶珠姐姐,你不要想太多,小孩子喜歡你說明你的病就快要好了。”林夫人溫聲安慰,從裴謹手中想要抱過安兒。
哪曾想安兒卻扭過頭,抱住裴謹的脖子,嘴裏嗚嗚叫着。這孩子如今快九個月了,一聽到裴謹說要舉高高,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裴謹頓時受寵如驚,忙用雙手扶住他的咯吱窩將他高高舉起:“安兒,高不高,高不高。”
裴謹比蕭長風和蕭家二子都要長得高,安兒高興得雙腳亂蹬口中嗚嗚叫着,裴謹連連舉了很多次,等他放下時,安兒還不過癮,指着上頭,對他嗚嗚叫着。
“安兒,夠了,不許再玩了,孃親抱抱。”蟬衣害怕裴謹體力不支,不知怎的她總覺得裴謹那紅潤的臉色有些病態,再加上他又比上一回遇到時瘦了些,她知道這人慣會騙人的,說不定是真的中了毒,死要面子瞞着她。
安兒有些委委屈屈地從裴謹身上探出手來,孃親身上香香的,他也喜歡,可他這會兒還是願意呆在這個人身上,他看了眼蟬衣,又看了眼裴謹,撲過去,將溼乎乎的嘴湊在裴謹的臉上親了一下。
“這孩子,”王夫人又是高興又是難過,“骨肉連心啊。”說着又撲簌簌掉起眼淚來。蟬衣把孩子養得真好,小安兒還這麼小,就這麼聰明伶俐,能聽懂這麼多話了,虧她以前還覺得蟬衣一個大字不識的小丫頭教不好小娃娃。
裴謹被安兒突如其來的一個吻親得心花怒放,怔怔地看着小娃娃窩在他懷中,與生俱來的父愛充斥他全身。
“岳母,淺淺,你們辛苦了,將安兒養得這麼好,我看淺淺也胖了些,真好,多謝岳母了。”裴謹對着林夫人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
“我自家的孩子當然會心疼,哪輪得着你來感謝。”林夫人餘怒未消地看着裴謹父子,見他們兩個一模一樣的一張臉,只能感慨父子天性,血脈相連啊。
要不是前幾天淵兒告訴她,裴謹中了劇毒,恐時日無多,她纔不會攛掇着女兒來永安侯府。
可一見面,卻見裴謹面色紅潤,一舉一動均無異樣,她心裏的感情很是複雜,既高興他安然無恙,又恨他詭計多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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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時辰也不早了,我們要回去了,安兒也該睡覺了。”林夫人看了眼女兒淡淡說道。
從進門到現在,女兒都沒說過幾句話,看起來非常的冷靜,林夫人一下子喫不准她的心思。
若裴謹真的時日無多,她其實也不願意女兒再回到永安侯府,畢竟獨自養育一個孩子,將所有的期待都投入在這個孩子身上,林夫人是無論如何也是不願意女兒守寡喫苦的。
“好,母親,我們這就走,夫人,您安心養病,等有空了我們再來看您。”蟬衣站起身,從裴謹手上將安兒奪過來。
“咿咿呀呀……”安兒衝着孃親不知道說着什麼話,一隻手纏住了裴謹腰間的雙魚玉佩。
“淺淺,安兒他,我想帶他去我們竹香園看一看,現在正是秋高氣爽,站在高閣上,眺望遠處,京城的景色盡收眼底。”裴謹握住安兒的胖胳膊,小心翼翼地說道。
“這樣好,這樣好,大小姐,你與慎之回竹香園看看,那邊還有你留下的東西,慎之不許別人動一動,都完好地保存着呢。”王夫人忙着說道。
“還是不要了,我的東西不必保存,都是些舊東西原該扔了的。”蟬衣不動聲色地將安兒往自己懷裏拉了拉,寬大的袖子滑落,腕間空空如也,裴謹的心頓了頓,很是失望,他原以爲蟬衣定會戴着那串他送的桃木手串。
林夫人知道了女兒的心意,笑着說道:“寶珠姐姐,從前我們兩個親如姐妹,往後我們還是一樣,你好好養病,把身子養好最重要。我們改日再來看你。”
“大小姐,你就不能留一留?”王夫人看着蟬衣懷中的小安兒,又開始抹起淚來,“我呀,這幾個月睜眼閉眼都是你和安兒,還有周媽媽。”
“夫人,您不用擔心,周媽媽她如今好得很,在我院子裏做管事媽媽,對安兒也很盡心。”蟬衣溫聲說道,“我知道您對安兒是真心的,往後有空,我會請母親帶他來看您。”
“淺淺,淺淺,你不要走,好不好?”裴謹拉住她的胳膊。他原以爲她肯帶安兒來永安侯府,是給自己機會,可現在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裴世子,若你再這樣,往後我是不會再見你的,還有安兒。”蟬衣不輕不重地說道,“我只是想着夫人定是想念安兒,這才前來探望。”
“大小姐你……”王夫人含淚看着她說道,“都是我們永安侯府的錯,都是……哎……要不然你怎會受這麼多苦,要是當初我沒有將你的避子湯換掉……”
“母親!”裴謹驚詫地望向母親。
“是我的錯呀,是我有私心,害苦了大小姐,讓她受了這麼多苦,生下安兒這個女娃娃,還要謊報她是個男孩子,讓她與我一起擔驚受怕。”王夫人垂下眼眸低聲哭泣,“月如,我知道你定是不會原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