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福連忙去倒了一杯熱水過來。
老皇帝抿了一口，還給忠福，遂又在忠福的攙扶下回了龍牀。
“朕又夢見太子一家了。”
忠福放下茶杯，又遞上錦帕，老皇帝接過擦了一把汗，繼續說道：“忠福，朕已經很久沒有夢見太子了。他恨毒了朕，恨毒了朕呀！若不是他對朕行厭勝之術，朕怎會那樣狠心？”
忠福努努嘴，只得埋首傾聽。
良久，老皇帝未聽見忠福回話，問道：“你怎麼不說話？”
忠福：“……”
他一張臉尷尬着，“奴才，奴才想着先太子是個懂事孝順的，應該不會怪皇上吧。”
老皇帝籌措半響，懂事孝順，又怎會詛咒朕啊！
深呼吸一口氣，老皇帝微微閉目，想起今日劉譽的那張臉。
那孩子真像啊！
真像他的太子啊！
當年太子妃生下第三個皇孫的時候，那孩子眉眼是最像太子，也是最像他自己的。
他很是喜歡，爲他取名劉宸。
後來，太子忤逆不孝，做出詛咒他的蠢事來，連同兩歲的劉宸也遭了秧。
“忠福，你說宸兒若是還活着，是不是跟那個秀兒的侍衛那般大了？”
忠福點點頭，“估摸着能年輕一些？”
那劉譽成熟穩重，透着一股老練的氣息，想來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吧，不然怎會忽然就成了劉秀世子的貼身侍衛了呢？
老皇帝也認同的點點頭，咂咂嘴說道：“朕看到那孩子，總覺得像太子。”
忠福心說，皇上多久沒有做噩夢了，今日白天才看到劉譽，晚上就夢見了先太子。
若是皇上知道當年死在太子宮的幼兒是個四五歲的小姑娘，而不是劉宸……
“忠福？忠福？”
老皇帝喊了幾聲，忠福才反應過來，臉色明顯慌張了下。
“你在想什麼？”
“奴才，奴才沒沒沒有。”
看到忠福這般緊張，老皇帝略帶懷疑的眼神，像是能把他吃了一般。
“忠福，朕……”老皇帝的拿着帕子的手都有些抖，“剛剛那個夢，太子一家都在喊冤啊！”
“忠福，你說當年巫蠱一事，會不會真的是冤枉的？”
忠福忖度了下，說道：“當年皇上不也懷疑過趙妃嗎？可惜趙妃生了怪疾香消玉殞了，這件事怕是沒有人知道真相了。”
趙妃！
想着自己可能因爲寵妃，直接害了太子一宮的性命，以及後來老七也行此巫蠱之術……
他的孩子們真的那樣狠毒要害死他嗎？
太子那樣孝順啊！
等他駕鶴西去，皇帝位置不就是太子的嗎？太子爲什麼要那樣着急？
還有老七，他只差立下太子詔書了，老七也行這厭勝之術？詛咒他死？
不能！
那個時候，他極度懷疑，於是去查，還未查清楚呢，老七就死於怪疾了。
他痛心疾首啊，不忍查下去了。
趙妃一死，內心的不安讓他不敢查下去，他害怕萬一兩個孩子都被冤枉的……
不堪回想！
“皇上……”
老皇帝掩面嘆息，老眼忍不住泛淚，卻沒讓人看出來。
眨眼睛，眼淚已經收了回去。
“那個孩子……忠福，那個孩子我想明天再見見他。”
忠福一震，“是。”
……
翌日清晨。
忠福親自來的陵王府。
陵王不解的問道：“福公公，你說父皇召見劉譽？”
忠福點頭，“是呢。”
說話間，忠福四處看了看，沒有見到劉譽，浴室問一旁的劉秀道：“還望小世子行個方便，讓老奴帶劉譽侍衛走一趟。”
劉秀道：“他昨日休沐，應當過會就會到。”
“哦，那老奴再等等。”
忠福話音剛落，劉譽便走進了院子。
看到陵王、陵王妃，劉秀等人都在院子裏，還在好奇，忠福就衝他過去。
“劉侍衛。”忠福喊了一聲。
劉譽雖不認得忠福，但看衣着便知道忠福是宮裏來的太監，便是恭恭敬敬的作揖：“見過公公。”
忠福面帶微笑，說道：“皇上昨兒見了你十分合眼緣，今日着奴才接您入宮一趟。”
劉譽微微蹙眉，皇上召見他，這不是太不尋常了嗎？
可皇帝召喚，哪有他拒絕的道理，微微頷首：“是。”
劉譽與劉秀說了兩句話，得劉秀應允，這才隨着忠福出了陵王府。
待忠福一行人離去，陵王妃十分詫異的問，“父皇召見一個侍衛，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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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王問道：“昨日你進宮陪你皇爺爺發生了何事？”
劉秀將那日情況說了一下。
陵王妃道：“這天底下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難不成父皇要把劉譽當做……”
“休要胡言。”陵王及時打斷。
陵王妃也不再說了。
王妃說的沒錯，天底下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何況已逝的先太子，滿宮哪有活口？
皇宮大內。
正清宮大殿後，二堂。
劉譽跟着忠福進去，剛踏入二堂，就碰見一行宮女太監出來。
滿屋子都是菜香。
皇帝一襲明黃色，繡着飛龍的龍袍，側身過來看向忠福，以及忠福身側的劉譽。
劉譽剛站定便立刻行大禮，“草民劉譽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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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呵呵一笑，“不必太過拘禮，快快起身。”
劉譽謝恩起來，看到一桌子佳餚，皇帝叫他來就是爲了喫飯？
“來，入座。”
“草民……”
“劉侍衛，您這邊請。”眼看皇帝臉色不大好看，忠福連忙將劉譽請到一邊坐下。
邊上的宮女開始佈菜。
老皇帝特意指了一下清蒸螃蟹。
佈菜的宮女就直接給劉譽夾了一個，順帶將螃蟹掰開，蟹黃和蟹肉都一道剝離好。
劉譽臉色微窘。
這螃蟹他小時候喫過，剛喫幾口，嘴皮就會發癢發麻，緊接着周身起疹子，後半夜便燒得昏迷不醒。
就那麼一次，他差點交代了一條命。
之後，就是再窮，哪怕喫不上飯了，劉五郎也沒從河裏撈過螃蟹了。
“怎麼了？”老皇帝疑惑的看着沒有動筷子的劉譽問。
劉譽連忙起身，對着老皇帝恭敬回道：“回皇上，草民自幼不能喫螃蟹。”
老皇帝一緊張，忙問：“吃了會如何？”
劉譽：“草民會過敏，周身起疹子。”
“起疹子……”
小時候，先太子喫螃蟹也會起疹子，嚴重的那次，差點丟了性命。
想到此處，老皇帝是一臉的激動，也有些後怕，說不清道不明的一種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