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聿準很快就沉睡過去，江宜夕替他行鍼過來，大理寺寺丞送來當年杜家夫婦的卷宗。
當年他們出了意外，青州知縣調查之後，判定他們是意外身亡，卷宗送來大理寺儲藏起來，沒有任何人有異議，連杜家都接受這個結果。
江宜夕翻閱着卷宗，仔仔細細地看着，發現這個卷宗寫得太潦草了，調查過程也太簡單了。
只查問幾個路人，怎麼就判定是意外呢？
隨從的人全都死了，段氏派去的人爲什麼也都死於非命？
卷宗沒有提到段氏說的幾個人，也沒有提到被搶走多少財物，一看就問題不少。
她幾乎可以肯定，杜家夫婦就是齊褚寒謀害的。
可現在查起來肯定很難將齊褚寒定罪。
像他這種陰險毒辣的小人，如果不能一招致死，後面肯定很麻煩。
江宜夕陷入沉思，她要想一個辦法，能夠讓齊褚寒的罪行公諸於世，也要讓趙聿準再也容不下齊褚寒……
時間緩緩過去。
不知不覺，夕陽餘暉斜落在窗邊，爲殿內添了幾分靜謐溫馨。
趙聿準在窒息的回憶中醒來，他額頭都是細汗，呼吸有些急，深邃沉重的目光看向窗邊的女孩，久久沒有開口。
江宜夕感覺到有一道視線似乎在盯着她，她放下手中卷宗，回過頭對上趙聿準那雙若有所思的雙眸。
“皇上醒了，今日想起來了嗎？”江宜夕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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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點。”趙聿準揉着額頭，“今日朕似乎睡的時間更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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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她用了靈泉和靈藥，就是想要讓他快點回想起來，不然類似追封這種噁心的事說不定還會再發生。
“皇上能想起來就是好事。”江宜夕收拾着藥箱，準備出宮回去了。
“朕只想起當年在青州的事，有些事情本來因爲朕曾經中毒忘記了，今日全都想起來了。”趙聿準說。
江宜夕擡頭詫異地看向他，“皇上是說，你之前中毒忘記了青州的事？”
“朕忘記小窈的長相，也忘記她跟我說過叫什麼名字，都是後來纔想起的。”趙聿準低聲說。
他們還真是……有緣無分。
江宜夕抿了抿脣，“原來如此。”
“朕有些煩悶，你陪朕出宮走走吧。”趙聿準說道。
不等江宜夕拒絕，趙聿準視線落在她手中的卷宗，“你答應過的。”
“臣女遵命。”江宜夕咬牙說。
……
……
昨日一場突如其來的雨只下了一天，今天已經是晴空萬里，入夜的京都城更是月明星稀，四方街熱鬧非凡，酒肆花樓更是傳出盈盈悅耳的絲竹聲。
趙聿準換了一套玄色錦袍，他和江宜夕並肩走着，難得的沉默不說話。
江宜夕知道他還沉浸在今日的回憶中，看來是想起不少事情。
但怎麼就想不起跟她成親之後的事呢，難道他潛意識裏並不願意想起她？
想到有這個可能，江宜夕胸口就涌起一股怒意。
“去荷塘月色吧。”趙聿準淡淡地說，伸手要去牽江宜夕。
江宜夕避開他的手，“荷塘月色就在前面，殷公子，我們走吧。”
趙聿準眸色沉了沉，兩人一道走上臺階。
他們沒有注意到，路邊的茶攤有兩個人正震驚地看着他們。
“你戳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夢。”一個青衣男子對同伴說道。
“不是，我也看到了。”灰衣男子說。
青衣男子差點跳起來，“真是戰王！他居然不帶侍衛出宮了。”
“你看到他身邊的女子沒有。”灰衣男子問。
“唔，看到了，沒看清楚，被擋住了，怎麼了？”
“有點像戰王妃。”
“不可能，江姑娘已經死了，不然咱們主子也不會……”
“閉嘴！”
青衣男子湊了過去，小聲說道，“反正來都來了，而且難得他落單，這機會錯失就再也沒有了，他要是死了，咱們主子就能回來了！”
“！”灰衣男子腦海裏涌起一股希翼，“走，就算不能殺了他，重傷他也賺到了。”
還在船廂中聽着歌伶唱曲的趙聿準和江宜夕沒有發現他們已經被盯上了。
歌伶的聲音帶着江南的吳儂軟語，很是溫軟動聽，但趙聿準越聽越是不耐煩，忍不住揮手說道，“下去吧！”
江宜夕一手清茶，一手茶點，聽得正入迷，沒想到狗皇帝居然就叫停了。
“你會不會唱青州的小調？”趙聿準問江宜夕。
“不會。”江宜夕立刻說。
趙聿準負手走出船廂，立在船板看着閃着瀲灩光芒的湖面。
江宜夕說，“聽說宮裏有位秀女擅長青州小調，不如皇上回宮找那位秀女唱給你聽？”
“看來你很關心朕，連朕只聽過她唱一次都知道了。”趙聿準含笑看她一眼。
一臉她就是在喫醋的樣子。
江宜夕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她幹嘛要提這個呢。
“無需打聽，自有人傳得紛紛揚揚。”江宜夕淡聲說，走到船板另外一邊欣賞今晚的夜色。
趙聿準轉身向她走來。
就在這時，空氣中有破空而來的聲響。
一支閃着銳利鋒芒的箭從岸邊射來。
趙聿準甚至都來不及去想，他猛地撲向江宜夕，將她推入船廂之中，“別出來！”
隨即又有數箭射來。
“有刺客！”躲在暗處的冷亦和山默猛然大驚，他們看到趙聿準背後中了一箭，直直墜落河中。
“我去救皇上，你去抓刺客。”山默叫道。
冰涼的河水淹沒他的鼻子，趙聿準沉重地往下墜，腦海裏彷彿有一道白光乍現。
“五年前你給我的，允我將來有求必應，如今我還給你，你曾經問我這輩子有沒有後悔求皇上賜婚嫁給你，我向你道歉，我不該嫁給你的。”
“如今你已經登高位，請你看在我曾救你一命，放過我江家。”
“我死後，我父親會來接我回家，我生不曾與你同牀，死後我也不想與你同墓。”
“……”
他看到自己將鳳凰紅玉放在江宜夕的靈柩中，沒多久，連同靈柩都被燒成灰燼。
“江宜夕……江宜夕……”
“小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