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決絕與果敢,絕非一般人所能及。
因此,當冉禾說不認冉平爲弟之時,其言辭間流露出的決絕,竟也有幾分令人信服的力量,讓人不得不懷疑,她或許真的做得出這種事。
林然的目光陡然間變得冷漠如冬日之冰,那銳利的眼神讓王紅感到一股寒意直衝心頭,不禁瑟縮了一下,竟是一時之間不敢有任何動作。
整個房間內的氣氛瞬間凝固,周圍的人礙於林然的氣勢,竟無一人敢出面緩和緊張的氛圍,讓王紅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熾熱的火爐之中,全身上下都感到不自在。
她內心極度渴望能夠昂首挺胸,帶着尊嚴離開這個尷尬之地,然而肚子卻在這關鍵時刻發出了一陣不合時宜的咕嚕聲,徹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桌上的菜餚雖然簡單,皆爲素食,但在冉禾巧奪天工的烹飪技巧下,即便是最平凡的清粥也能激發出令人回味無窮的美味。
那小米粥熬得晶瑩剔透,每一粒小米都軟糯至極,入口即化,沒有絲毫的粗糙感,讓人忍不住一碗接着一碗。
飯畢,正當王紅想要悄悄溜進屋內休息之際,冉平卻突然出聲叫住了她。
他臉上雖然仍掛着憨厚的笑容,但眼中閃爍的光亮卻暴露了他對冉禾話語背後含義的深刻理解。
“娘和嫂子辛辛苦苦準備飯菜,自然輪到你來承擔洗碗的任務。在家裏,我們每個人都要有所付出,沒有誰可以白喫白喝。”
王紅心頭怒火中燒,眼中的憤怒彷彿能點燃一切,但在冉禾那平靜卻深邃的注視下,所有的囂張氣焰都被壓了下去。
那無聲的凝視,宛如一把無形的鞭子,提醒着她,餐桌上那堆等待清理的碗碟,正靜靜地等候着她的雙手。
無奈之下,王紅帶着滿腔的不滿踏入了廚房,而冉平則在一旁默默關注着母親,溫柔地爲她擦拭臉龐,又細心地爲行動不便的吳詡洗腳,一舉一動中都透露着無微不至的關懷。
趁着王紅即將完成洗碗工作的空檔,冉平以添柴火爲藉口進入廚房,實則是監視她是否盡職盡責。
他害怕哪怕在這些細微之處,王紅也會偷懶懈怠,憂慮若真讓這樣一位只想享受不想付出的人長期寄居家中,未來的生活將不堪設想。
廚房中,僅他們二人相對,王紅終於按捺不住,對冉平發起了一連串的責難:“你是不是傻?我們纔是夫妻,你不但不幫我,反而幫你姐一起來欺負我?你聽聽她都說了些什麼,這還是對待親弟弟的態度嗎?胳膊肘往外拐,虧你想得出!”
在這裏,遠離了冉禾那令人生畏的視線,王紅纔敢將內心的不滿盡數傾瀉而出。
畢竟,在冉禾面前,她總是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慎,就連這小小的立足之地也會喪失。
冉平輕輕嘆了口氣,聲音中滿含無奈:“我姐已經足夠寬容了,她獨自承受了那麼多,憑什麼還要來侍候你?你既然住在我們的屋檐下,就應該懂得分寸,家務活自然也要承擔一些,別總想着讓別人伺候。我和我姐多年未見,她現在的性情我可能不太瞭解,但從她能毅然決然地與婆家斷絕關係的那份決心來看,她說的話絕非玩笑,真真切切地能付諸實踐!”
冉平雖然性格上顯得有些軟弱,卻並不愚鈍。
今日母親的沉默與心痛,他全都看在眼裏,心中明鏡似的知道,如果再對王紅的所作所爲視而不見,後果可能會不堪設想。
“說來說去,你就是個廢物!連你姐一半的能耐和勇氣都沒有。如果我指望你那點兒微薄且不穩定的收入,早就餓得皮包骨頭了!我和你一起受了多少委屈,當初媒婆介紹的那個屠夫我都沒答應,一心一意選擇嫁給你,你就這樣對待我?”
王紅一邊清洗碗碟,一邊像唸經一樣絮絮叨叨,滿嘴都是對生活的不滿與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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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王紅的這一套說辭,冉平似乎已經習以爲常,他沒有迴應,只是默默地讓王紅髮泄。
初相識時,王紅正是看中了冉平的忠厚老實,以及家中沒有過多負擔,加之蘇母看起來和藹可親,身體健康,冉平又是個聽妻子話的丈夫,這讓她對未來充滿憧憬,幻想着婚後的日子能由她做主,掌控家中的一切。
然而,現實的殘酷卻逐漸擊碎了她那美好的幻想。
事實上,她確實如同家中的軸心,母與子皆對她言辭遵從,然而這份權力並未填滿她心中的溝壑,總覺得冉平未能爲她鋪設一條通往富貴生活的金光大道。
冉禾一出現,王紅的抱怨便如被冬風吹散的薄霧,瞬間消散。
心中縱然藏着萬千不忿,表面上也只能隱忍不發,不敢有絲毫忤逆。
對於王紅的怨恨,冉禾並未放在心上,至於原諒與否,全取決於日後王紅能否改弦更張。
“姐姐,往後家中大事小事,只管吩咐一聲,咱們鄉下人雖無他物,但有的是力氣。”
冉平話音剛落,就被一旁的王紅急匆匆拉走。
對此,冉禾並不介懷,深知改變並非一蹴而就之事,特別是對冉平和王紅來說,更是需要時間的磨礪。
夜已深,她逐一探視兩個孩子,小傢伙們乖巧地躺在被窩中,未像往常那般央求講故事,因爲他們懂事地察覺到了母親連日來的疲憊與辛勞。
“寶貝們,早些安眠,娘去看看外婆。”
簡單的話語,蘊含了對孩子深沉的愛與責任感。
冉禾生怕蘇媽媽初來乍到難以適應,特地在睡前前去看望一番。
對蘇媽媽而言,這不適感並非源於陌生環境的困擾,而是牀鋪過分柔軟,躺在其上仿若浮於雲端,輕盈得讓她恍惚間以爲自己正漫遊於夢境,失去了腳踏實地的實在感。
一聽說那牀褥是頂級蠶絲所制,蘇媽媽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幾乎要溢出淚花。
女兒這般孝順,確是前世修來的福澤。
“媽,我擔心您夜裏口渴,特爲您備好了水,渴了便喝。明日清晨我需前往鎮上爲人治病,家中諸事還得請您多費心,有什麼難題等我歸來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