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德五年,九月十二,大皇子沈承瑾薨世,年五。
追封爲崇恆太子,帝輟朝三日,舉國同哀,國喪三月。
承瑾的喪儀辦的也是很隆重,滿宮的嬪妃、皇嗣們都來悼念。
不管是不是出於真心, 所有人都在喪儀上掉了幾滴眼淚。
前面的皇后和長公主哭得最是傷心,也是強忍着沒有再次哭暈過去。
長公主一邊哭,一邊爲承瑾燒着紙錢。
怎麼也想不到,那麼乖巧懂事兒的瑾兒,居然真的捨得離開這個世界,離開這麼多愛他的人。
收到瑾兒受傷的消息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去陪着瑾兒,有她在,孩子一定會沒事兒呢。
可是造化弄人,她連瑾兒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皇后似乎是把這輩子的淚都已經流盡了,卻再也換不回她的孩子。
記憶中,承瑾還是那麼小,可一下子就長到五歲了,他也只有五歲了,再也長不大了。
“皇兄,皇兄……”藝安跪在後面,也是淚流不止,崇恆太子薨了,她就再也沒有哥哥了。
雖說母后和母妃的關係不太好,但皇兄在尚書房一直很照顧她,一直鼓勵她,還經常把長公主從宮外帶來的好喫的分給她。
皇兄經常告訴她,在父皇面前要自稱兒臣,可是她沒有聽,說父皇喜歡她自稱安安。
皇兄無奈,說也就再由着她這幾年,等長大了,就要自稱兒臣了。
現在,皇兄走了,她是不是也該長大了,自稱兒臣了?
她總是覺得自己還小,可仔細想想,她已經是父皇最大的孩子了。
而她的哥哥,還沒有等到她會騎馬和她比上一場呢,就已經離開了。
承瑾下葬那日,皇后承受不住,又暈倒在胤德帝懷中。
皇后遲遲不肯醒來,胤德帝和長公主一直在陪着,不管別人怎麼說,誰也不肯去休息。
一直到夕陽落山,李福海過來稟報說暗一有急事兒求見,胤德帝纔回了養心殿。
胤德帝剛一進殿,就看到暗一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李福海見勢,屏退了在殿內伺候的奴才們。
胤德帝疲憊的揮了揮手,示意暗一可以開口回話了。
“主子,您可還記得琉光門?”
僅這一句話,就讓胤德帝剛剛端起茶盞的手頓住了,琉光門這三個字他可是太清楚了。
那是當年他登基的最後一關。
眼看着已經是太子的沈煜宸已經拉攏了八成的朝臣,三皇子沈煜明不甘心就這麼俯首稱臣,於是暗中聯絡琉光門的門主,並許給了門主的妹妹皇后之位。
這一切籌劃了三個多月,本來是天衣無縫的,就在沈煜明起兵造反的前一日晚上,被沈煜宸的人發現了,而發現這一切的人,正是此刻正在向他稟報此事的暗一。
沈煜明和琉光門的門主,一共準備了五萬精兵,沈煜宸自然是有不小的勝算,直接和顧文康、周彬、暗一帶着十萬精兵殺進了琉光門,將人殺了個乾淨,最後直接用油和火,把琉光門燒平了。
先皇那時候,身子已經大不如從前了,聽聞此事,更是直接吐了血,昏迷了小半個月。
醒來之後,直接下旨,處死了沈煜明,其實這道聖旨是沈煜宸跪下來求的,他知道父皇有些不捨,可還是這麼做了。
因爲他知道,爲帝者,最忌諱的就是過於仁慈。
若不是他及時發現,恐怕是沈煜明不僅僅要殺了他這個兄長,連自己的親生父親,只怕也會動手。
“琉光門的人,不是已經被解決了嗎?那這些人是誰?”胤德帝冷聲問道。
暗一恭敬行了一禮,回答道,“事情發生在五年前,那時候的幾個孩子,現在已經長大了。”
胤德帝吐出一口濁氣,是啊,已經過了五年了。
“當時,琉光門的門主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一定會幫助沈煜明勝利,所以留了後手,在自己準備起兵造反的時候,就把自己的幾個師兄弟和自己的親生妹妹交給自己的一個好友了。”
暗一繼續說道,“而在遼州鎮的小櫻,就是當年琉光門門主的親生妹妹,江南刺殺聖駕和這次行刺太子殿下的,都是琉光門的人。”
暗一說完,便垂頭不語,殿內又是一片寂靜。
胤德帝端着茶盞,愣了半晌,原來這一切,都是反賊餘黨做的。
“除了小櫻,就沒有發現別人嗎?”
“有。”暗一回答,“世子殿下的人抓到一個行刺的人,屬下連夜審問,這些話,就是從他的口中吐出來的,而小櫻作爲琉光門門主的妹妹,是嘴嘴硬的那一個,屬下什麼刑罰都用了,就是什麼都不肯說。”
“那就不必留着了。”
胤德帝揉了一下太陽穴,“你們覺得,還會有多少的反賊餘黨是朕還沒有發現的?”
話落,暗一和李福海皆是垂頭不語,這些人真的是無惡不作,不僅僅刺殺陛下,還帶走了太子殿下,真的是罪大惡極。
“暗一,留個活口,其他的,都絞殺了吧。”
“這件事兒,必須解決乾淨了。”胤德帝聲音冰冷,直接把茶盞,重重的放在了檀木桌上。
暗一心底一沉,隨後拜道,“屬下遵旨,請主子放心。”
胤德帝在軟榻上獨坐良久,真的沒有想到,當年的琉光門留下了活口,還都這麼有本事,算計惠昭媛和藝安,算計他和皇后,甚至直接帶走了瑾兒。
若是當年,他嚴加防範,或許也不會出這麼大的事兒。
“陛下,賢妃娘娘求見。”小南子的聲音從殿外響起。
胤德帝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請賢妃進來吧。”
小南子恭敬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把蘇清瑤請到了殿內。
蘇清瑤規矩的行了一禮,“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坐吧。”胤德帝看了一眼蘇清瑤,淡聲說道。
“臣妾親自熬了些蔘湯,陛下嚐嚐吧。”蘇清瑤說着,便把食盒放到了檀木桌上。
“瑤兒有心了。”胤德帝本來傷心的是什麼都喫不下,但念着是蘇清瑤親自做的,還是想嘗一嘗的。
一般這個時候,都是蘇清瑤親手把湯盛出來,遞給胤德帝,可是今日,她就坐在另一側的軟榻上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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