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嘴裏說着不要犯錯,可孔嬤嬤的語氣,卻好似巴不得雲蘇犯錯,這樣她纔有理由懲罰她。
雲蘇微微眯起眼睛:“你這是拿皇后娘娘來壓我?”
孔嬤嬤嚴肅道:“奴婢不敢,但皇家有皇家的規矩,雲姑娘既然要嫁入皇家,這規矩儀態自然是不能錯的,否則豈不讓人笑話?更會丟了皇家的顏面。”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雲蘇看着她手裏粗重的戒尺,卻感受到一股惡意。
她語氣微冷:“如果我不想學呢?”
孔嬤嬤冷聲:“姑娘若是不想學,奴婢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進宮回稟皇后娘娘。”
有了這個把柄,皇后想要做點什麼,可就方便多了。
雲蘇再一次感覺到,封建帝王時代,官高一級壓死人。
尤其是皇后,當她看你不順眼時,不必喊打喊殺,利用規則就能光明正大地整死你!
這不,上次她落了皇后的面子,報復這麼快就來了……
雲蘇冷淡的一笑,看着孔嬤嬤:“那就有勞嬤嬤提醒一下,我剛剛哪裏做得不合規矩?”
“姑娘剛纔坐下時,動作幅度太大,姿勢不優雅。”
孔嬤嬤伸出戒尺,點了點桌上的筷子,“而且,上桌之後,不能直接伸手拿筷子,應該由丫鬟佈菜之後,主子才能啓筷。”
雲蘇:“……”這都什麼跟什麼。
她臉色有點發黑。
孔嬤嬤略帶不屑地看着她:“奴婢忘了,以雲姑娘的身份,以前進宮的次數不多,這些宮中用餐的禮儀自然也不懂。”
她微微仰起下巴,口吻矜持倨傲地道:“姑娘請聽好了,在宮中,一言一行皆有章程,一舉一動都有規範。何時起臥,何時用膳,何時出門,何時更衣……都是有規矩和時間的,細細說來一兩個時辰都不夠用,這些可都要好好學着纔行。”
雲蘇:“……”
她眉毛止不住地抽跳:“你的意思是,我不止要學大婚禮儀,還包括了日常一舉一動的規矩?”
孔嬤嬤理所當然:“這是自然!作爲皇家的媳婦,規矩就是要刻進骨子裏的。”
哦,那可真是了不起啊。
雲蘇面無表情地心想:你們皇家乾脆找個人偶娃娃當媳婦好了!
想擺出什麼姿勢,就擺出什麼姿勢,要多標準有多標準。
雲蘇突然間明白了,難怪她從鎮北王府離開之前,君長淵特意跟她說,教養嬤嬤的規矩她不想學可以不學,他也不在乎這個。
這麼反人類的規矩,誰願意學啊……
孔嬤嬤不知道雲蘇在心裏吐槽,看見她沉默不語,還以爲她受教了,矜持地說道:“現在,奴婢就讓人演示一下皇家的儀態,姑娘一定要看仔細了,如果再做得不對,可就不止是一戒尺的事了。”
“竹春,竹夏,你們來演示一遍。”
兩個宮女上前一步,恭敬地彎腰行禮,隨即退到了房門處,準備演示起來。
剩下的兩個宮女將手裏提着的包裹打開,從裏面取出一隻金燦燦的小碗,往碗裏注入滿滿一碗清水,然後端着小碗,放在了竹春的頭頂上。
雲蘇嘴角微抽:“……”
竹春頭頂着裝滿水的小金碗,緩緩站起身,筆直地站在原地。
孔嬤嬤道:“行不露足,腰背筆挺,滴水不漏。”
竹春緩緩邁步,腳步又穩又輕,裙襬幾乎看不出拂動,裙下也不見露出鞋尖,頭頂着裝滿清水的小金碗,一步一步穩穩地走到餐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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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嬤嬤又道:“坐,腰背不彎,筆直如鍾。”
竹春一手優雅地拂過衣裙,上半身保持不動,沉穩地坐了下去。
“飲茶。”孔嬤嬤再次下令。
竹夏沏了茶,恭敬地遞給竹春,雲蘇看着她肩頸不動,微微垂目輕啜了一口茶,隨即放下杯子,用絲帕輕輕擦拭嘴角。
一系列的動作下來,竹青頭頂上的小金碗紋絲不動,連碗裏裝得滿滿當當的清水都沒有灑出來一滴,只有淺淺的波紋。
雲蘇一時大開眼界,匪夷所思。
孔嬤嬤看着她,皮笑肉不笑道:“姑娘可看清楚了?這就是行、走、坐、飲的規矩,身爲準王妃,您至少要做得比宮女更出色、更優雅標準纔行。”
雲蘇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已經徹底無語了……
頭頂水碗走路已經夠難了,孔嬤嬤用的還是金碗,金子可比瓷碗沉多了,何況裏面還裝了滿滿一碗水,稍微抖一下都能溢出來。
這要沒個一年半載的苛刻訓練,誰能做到?要求她在兩天內做得比宮女還標準,還不如拿刀殺了她呢。
可惜,孔嬤嬤明顯就是來刁難她的,不會給她討價還價的機會。
說刁難還不準確。她確實是在教雲蘇禮儀規矩,只不過打着教導規矩的名義,故意壓縮了時間,又把難度提得很高。
只要雲蘇做不到,她就有理由“懲罰”她,以規矩的名義整治人,讓人有苦說不出。
另一邊,竹春已經取下了頭頂的小金碗,端到雲蘇面前。
孔嬤嬤冷肅道:“姑娘,請吧!”
雲蘇看着那個精緻的小碗,只覺得它就是個刑具,一旁的秋荷、秋眉等丫鬟也不由皺起了眉。
秋眉忍不住道:“孔嬤嬤,小姐以前從沒受過這種規矩,您提的要求會不會太高了?而且,再過兩日就是婚期,您是不是先教完大婚的規矩,之後再學這些也不遲啊……”
要是兩天時間學不完,雲蘇連大婚時的規矩都不懂,肯定會鬧笑話的!
相比之下,這些走路坐姿喝茶的規矩,放到後面學也不要緊,畢竟不是馬上就要用的。
孔嬤嬤冷聲訓斥:“你懂什麼?站姿、走姿、坐姿,這三樣本就是所有禮儀的基礎,連正確走路都不會,還學什麼禮儀!”
“可是……”秋眉想要爭辯。
“好了,不用說了。”雲蘇擺擺手,吐出一口氣。
不就是頂碗走路、考驗身體平衡和穩定性嗎?
她就不信她不會。
竹青端着小金碗走過來,放在雲蘇頭頂上。
她纔剛想站起身,明明沒怎麼動,頭頂忽然一涼,金碗裏滿滿的清水已經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