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頭對女兒道：“你往後面翻翻，我看看他是不是吹牛。”
他壓根就不相信，那是因爲在他的印象裏，有錢人都是唯利是圖的，哪裏還有人會爲了真正的廚藝費勁不討好的做柴火竈？
梓晨翻到後面，老李頭相信了。
確實如此，不只有柴火竈，還有南北不同的竈，風格區別很明顯。
“現在還真有這樣的廚房？真想看看。”
“可以啊，收攤後我帶你們去。”
老李頭想了下，又搖搖頭：“不用了，挺麻煩的。”
他說的完全是口不對心的話。
喜歡廚藝的人，對廚房有多熱愛，梓晨懂。
他笑笑沒說話，然後走了。
父女倆忙完，到了收攤的時候，發現盛梓晨又來了。
“你怎麼又來了？”
“我上午說要請你們去看看我的廚房，說話要算數的，我現在來就是接你們過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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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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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
盛梓晨盛情難卻，加上父女倆也確實想看，於是客氣兩句也就同意了。
三個人到街邊，梓晨拉開一輛面包車車門：“請吧。”
“這是你的車？”
李雪有點驚訝，按說他這麼大的老闆，什麼樣的車子開不起？
就算酒樓買菜的車也不至於這麼寒酸。
梓晨笑笑：“對啊，這是我的車，這車省油，我平時就喜歡開這個，挺寬敞的。”
李家父女上車後，老李頭對梓晨印象好不少。
他一點架子都沒有，看上去很是平易近人，和他們印象中的有錢人不太一樣。
梓晨開車直接到了鳳凰酒樓，把李家父女直接帶到有柴火竈的廚房。
雖然有柴火竈，鳳凰樓的廚師們卻不常用……準確的說，是很少用。
只有在顧志豪師徒過來的時候，使用頻率纔會高一點。
老李頭在一座奇怪的竈臺前站住，這和他年輕時候用的竈臺模樣差不多。
通常竈臺都是方方正正，或者是圓的。
這個竈臺卻是像梯田一樣，一個比一個高，是三個竈連在一起。
人老了就容易懷舊，尤其是自己印象深刻的東西，更是這樣。
他裏裏外外的看，看的很仔細，甚至看的淚眼婆娑。
嘴裏低聲呢喃着：“老夥計，是你嗎？我以爲這一輩子都見不到你了呢，想不到老了老了，居然在這看見你。”
李雪兒奇怪，她也仔細打量這個竈臺，覺得它除了造型和別的不一樣之外，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啊？
爲什麼爸爸會表現出這麼激動？
“這個竈是幹什麼用的？”李雪兒問。
梓晨實話實說：“我是聽說有種這樣的竈，專門做快菜，於是請人高價打了一個，卻沒人能做的了，還浪費不少原材料……”
老李頭突然發話：“你們不會做很正常，我給你露一手。”
“好。“
梓晨喜出望外，他親自給老李頭配菜，問他都需要什麼。
但是老李頭拒絕了。
他不需要幫手，讓他只看着就行。
老頭道：“小子，我看你這人不錯，所以才露一手給你看看，你看好了，我只做一次，你學到什麼程度是你的事情，以後這個竈能多用上幾次，也不算辱沒了它。”
老李頭讓梓晨和李雪兒站在一邊看着，不用他們倆幫忙，只睜大眼睛看着就行了。
他引柴燒鍋，在最大的鍋裏倒上熱油，這才拎起一把菜刀走到魚缸邊。
別人撈魚用漁網做成的軟笊籬，他直接用手抓。
老李頭出手很快，一條重達三斤多的大鯉魚還沒等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抓在手裏，刀柄在魚頭上猛的敲下，大魚就暈過去了。
老李頭手抓魚尾，刀光閃了幾下，回到案板前，魚鱗內臟去鰓的過程就已經結束了。
老頭和別人收拾魚的程序不同，一般廚師都是收拾完洗乾淨再改刀。
但他不是，他手裏的刀看不見怎麼出的手，一條魚已經變成三部分——魚頭和魚骨魚尾連在一起，魚身子變成一條條魚肉，魚籽放在一旁備用。
現在梓晨已經看明白了，這是準備做一魚三喫！
他也會。
梓晨不只會做，而且在十五歲那年就已經憑藉這道菜，在當年的美食大會上成爲年齡最小的冠軍！
現在過去十多年，梓晨的手藝只會更加精進，但是他能肯定的是，老李頭的手藝要比他強的多的多。
老李頭把收拾好的魚清洗乾淨，魚頭魚骨擺在盤子裏，還用黃瓜胡蘿蔔等雕刻幾朵漂亮的花，做擺盤。
然後第二口鍋和第三口鍋同時放在竈上，一個調汁，一口鍋做醬燜魚籽。
第一口鍋裏的油燒熱冒煙了，老頭放入調好面糊的魚柳，炸到金黃色，撈出來放在魚骨上，同時調好的汁澆上去，一道菜完成。
魚肉片出來薄薄的片，第一口鍋端下來，在旺盛的火上過一遍，然後放在盛滿冰塊的盤子裏，生喫鯉魚，梓晨還是第一次見過。
鯉魚腥氣重，並不適合生喫。
而在火上過一遍，因爲速度太快，魚肉看上去並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這麼做的意義在哪裏？
喫到嘴就知道不同了。
生魚片鮮香脆嫩，這是一種很奇妙的口感，說不上來，反正喫到嘴裏就是很好喫！
糖醋活鯉魚，魚肉鮮香，外表的脆皮像是玻璃肉一樣酥脆，裏面的魚肉又鮮嫩爽滑，好喫的不得了，讓人慾罷不能。
而這時候，醬燜魚籽也做好了，金紅色的魚籽顆顆飽滿，咬一口汁水仿若要噴濺出來，口齒間滿滿的都是香味。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竈臺前已經圍滿了人，鳳凰樓的廚師幾乎都來了。
這樣的手藝讓他們大開眼界，大家拿起筷子品嚐，嘗過後臉上的表情都是驚豔，緊接着就是一筷子接一筷子，根本停不下來。
魚肉喫乾淨，另起一口鍋，燒水煮魚頭和魚骨，加里面一塊嫩豆腐，燉好後，湯汁同樣一滴不剩。
梓晨對老李頭佩服的不得了，原來李雪兒的刀工就讓他驚豔了，原來最厲害的還是老李頭。
他對老李頭道：“您的手藝我見識到了，接下來您看看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