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最基本的溫飽都難以維繫,能有機會將女兒嫁出去換取一些急需的聘禮,她們哪裏還會顧及女兒的感受,只怕是要風風光光地操辦婚事,徹底斷了顧青的其他念想。
那扇門被敲打得愈發響亮,每一下都彷彿敲在顧青的心頭上,她意識到逃避終究不是解決之道,索性挺直了腰桿,打開門扉,準備直接面對,將自己的想法與條件開誠佈公,期望紅娘能在瞭解她的堅決後自行放棄。
隨着門軸的輕吟,“吱呀——”一聲,顧青出現在了衆人面前,吳母不耐煩地擰了擰她的耳朵,聲音裏帶着幾分焦急:“你這丫頭,還磨蹭什麼?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別給我添亂,好好地去見一見那位人家,就算是爲了顧家,你也該有個交代。”
謝娣捧着熱水急匆匆地走進來,一看到顧青,便急於向紅娘介紹起來:“這就是我們家的小妹,瞧瞧這水靈靈的模樣,羅屠戶見到一定會喜歡的。”
紅娘仔細打量着顧青,心中暗自驚訝。
在這偏遠的鄉村之中,能夠擁有這般姿色的姑娘確實是不多見的,從她的氣質與保養可以看出,家人在培養她上花費了不少心血。
羅屠戶以往總挑剔這個不滿意那個,無非是嫌那些女子要麼相貌平平,要麼擔心不能生育。
而顧青,容貌秀麗,身材勻稱,作爲羅屠戶的婚配對象,倒不失爲一個合適的選擇。
然而,顧青對於這種被人評頭論足的感覺充滿了反感,尤其是想到自己本可以追求更好的生活,如今卻只能屈尊嫁給一個屠夫,草草地結束自己的青春,內心不禁涌起前所未有的牴觸情緒。
“敢問,這位羅屠戶的家境如何?他擁有的田產有多少?是否還經營着其他的店鋪?”
顧青這一連串問題讓紅娘頓時愣在原地,心中嘀咕,同樣是鄉下人,有幾家能有這麼好的條件?
即使真有,恐怕也不會來鄉下尋找配偶,而是會選擇去鎮上尋覓更爲匹配的對象了。
吳母生怕顧青的這一番話弄砸了這門親事,趕緊出聲喝止:“你這丫頭胡說什麼呢!婚姻大事,歷來由父母安排,媒妁之言爲準,這些問題應當由我來詢問,哪輪得到你來插嘴。”
紅娘的臉色微微一沉,言語中帶上了幾分尖銳:“哎喲,你這丫頭雖然出身平凡,但眼光倒是不低嘛。難怪遲遲定不下親事。謝娣啊,我本來是看在咱們同村的情分上纔來的,要是這丫頭這麼不識好歹,我也就不多費脣舌了,就此告辭吧。”
謝娣連忙上前攔住正要離去的紅娘:“紅娘,您息怒,這丫頭前陣子差點就被許給了鎮上的員外做妾,所以心氣難免高了些,還請您不要往心裏去。不過,您放心,這事兒最後還是得我婆婆說了算,她說的不算數,您別生氣。”
媒婆這才緩緩坐回椅子上,只是再次看向顧青的眼神中夾雜了幾分輕蔑。
多年的說媒生涯,讓她見識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對於那些夢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姑娘,她早已習以爲常,而那些故事的結局,無一不是令人扼腕嘆息。
“孩子啊,聽阿姨一句話,結婚嘛,無非就是找個伴兒過日子,與其追逐那些虛無縹緲的夢想,還不如踏踏實實地過日子來得實在。羅屠夫雖然比不上鎮上的富貴人家,但他有一技之長,又怎會讓你忍飢挨凍呢?”
“對,青兒,你要聽話,別一天到晚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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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母嚴厲的目光緊緊盯着顧青,此事已不容她再有任何異議。
一旦婚事敲定,哪怕是硬拉也要把她拖到婚禮的現場。
“娘,婚姻就像穿鞋,合不合腳只有自己知道。我不會嫁給羅屠夫的,你們選的就由你們自己去解決吧。”
顧青試圖轉身上樓回房,卻不料手腕被吳母猛地拽住。
接着,一聲清脆的掌摑聲在空氣中響起,彷彿瞬間凍結了一切喧囂。
顧青捂着火辣辣的臉頰,滿眼的不敢置信:“娘,你打我?”
這句話,輕得幾乎只有自己聽得見,卻如同巨石落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層層波瀾。
“鬧也鬧夠了,你那些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過上好日子的念頭,也得看看現實中是否真有人能接得住你的夢想。今天若沒有人上門提親,咱們就等一天,倘若一年下來依舊無人問津,那咱們就再等一年又何妨?我含辛茹苦將你拉扯大,不敢奢望你能回饋家庭多少,但至少,你不能讓這個家因爲你而陷入更多的紛擾。家裏的情況你心知肚明,真要是爲了這個家好,就該點頭應下這樁婚事,否則,將來你可別埋怨我們做父母的心狠!”
吳母的話語如同沉甸甸的千斤重石,一字一句地壓在顧青心頭,讓她的心裏充滿了難以名狀的委屈與無奈。
然而,與性情剛烈、敢於與家庭決裂的冉禾不同,顧青的性子裏缺少那份狠勁,她割捨不斷與家的血脈相連。
若是真的如冉禾那般決絕,未來的日子裏,她又該如何自處,如何在人世間立足?
作爲此次婚事的中間人,謝娣站在一旁,臉上寫滿了尷尬與爲難。
她在這方圓幾裏內可是出了名的金牌媒婆,能請動她出手已屬不易,卻沒料到差點被顧青的倔強態度給氣走。
“顧青啊,你得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這婚姻大事可不是你一個人能夠做主的。”
吳有年坐在門檻上,嘴裏叼着那根旱菸鬥,火星忽明忽暗,他沉默不語,只是深深吸了一口煙。
在他的老觀念裏,女子一旦到了適婚年齡,就應該找個好人家嫁了,若是一拖再拖,直到變成了所謂的“老姑娘”,只怕顧家在福山村這片小天地裏就要淪爲鄉鄰們的笑談。
“如果你們二位心中已有決定,那明日我就帶男方的人過來相看,順帶着把婚事的具體事宜一併商量妥當。”
這位經驗豐富的媒婆,歷經風風雨雨,深知在這場婚約中,真正握有決定權的是吳母,而非眼前這個情緒波動的女兒顧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