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謝珍便移不開目光了,眉頭突突直跳。
這手鐲,要是放到現在,就算有錢也未必能買到。
先不說這是古物,是歷史的承載,就這達到了高冰品質的滿陽綠正圈手鐲,就算是在現代也是十分少見的存在。
若是喜愛翡翠的人見了,估計能當場尖叫出來。
謝珍也想尖叫,但是她忍住了。
她艱難地吞嚥了一下口水,目不轉睛地盯着那手鐲,就差沒把垂涎二字寫在臉上了。
“剩下的你們拆吧。”
劉氏盯着那手鐲看了好一會,深吸了口氣,閉眼擋住了眼中的情緒,良久之後她輕輕合上匣子,神色黯然地拿着匣子轉身離開了堂屋。
謝珍看着她落寞的背影,用手肘撞了撞宋景昭,低聲問道:“娘怎麼了?”
“應當是想到我爹了……”宋景昭目送劉氏消失在視線中,嗓音有些低沉,透着濃濃的悲意。
謝珍回眸看着他,張了張嘴,想要安慰,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沉默地點了點頭。
宋景昭也沒在說話,捂着拳頭放在脣邊輕輕咳嗽了一聲,彎腰撿起其他東西拆了起來。
謝珍就默默地跟在他身旁,與他一塊將剩下的東西拆開。
東西不少,兩人拆了好一會才全部拆完,除去一些喫食和補品外,其他的大都是過冬用的衣物。
謝珍按照顏色將給劉氏準備地挑了出來,送到劉氏房中。
劉氏坐在牀頭盯着匣子中的玉鐲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就連她進去都沒有察覺到。
她沒有出聲打擾劉氏,將衣服放好後便又回到了堂屋中。
“怎麼樣?”見她回來,宋景昭擡頭看着她,沒有釐頭地問了一句。
謝珍知道他問的是什麼,輕輕嘆了口氣,搖頭道:“娘就坐那盯着那手鐲出神,我進去她都沒有察覺到,我也沒打擾她。”
宋景昭坐在椅子上輕輕嘆了口氣,慢慢閉上了眼睛,“當初,我娘聽到我爹的死訊時,整個人瞬間沒了反應,不哭也不鬧,就那樣坐着一動不動,就像是失了魂一般,當時我跟舅舅都以爲她會就此一蹶不振。”
“可她並沒有,回過神來後便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十分平靜地開始準備我爹的後事,我曾幾度懷疑她對我爹是否還有感情……”
“直到我們在逃亡的路上盤纏用盡,她不得已變賣我爹的遺物,在我們躲在破廟裏,依偎在她懷中睡着後,她偷偷哭到泣不成聲將我吵醒時,我才知道,對於我爹的死,她心裏其實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要難過……”
他語速十分緩慢,沉重的語氣讓謝珍心情都跟着沉重了起來。
悲傷的情緒就跟潮水一樣,你堵着它,那就相安無事,可一旦你稍有鬆懈,它便會趁機偷溜出來將你徹底吞噬,讓你沉溺在其中無法脫身,越演越烈,直到將你折磨得不人不鬼。
對此,謝珍深有體會。
她是個孤兒,幸得恩師收留,學一技之長伴身,她恩師去世的時候她一連半年都沒走出來,幾次想就這樣死去,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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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劉氏,她心裏還是很欽佩的,至少她做不到像劉氏一樣將傷心全部藏在心底,只有無人的時候纔會獨自舔舐傷痕。
見宋景昭臉上逐漸爬上悲傷的情緒,她心中有些不忍,慢慢走上前,伸手環抱住了他的腰,腦袋在他額頭上輕輕撞了一下,無聲地安慰着他。
感受着身上的溫度,宋景昭心中的悲傷情緒逐漸一點一點被撫平,半晌後擡手將她緊緊禁錮在懷中。
他力氣很大,勒得謝珍有些疼,可她並沒有吭聲,反將他摟得更緊了。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相擁着,一句話也沒有說,直到謝楊氏掐着時間走了進來。
“哎喲,這青天白日的,沒眼看啊,沒眼看!”謝楊氏急忙伸手在面前一揮,停下腳步,扭過頭揶揄地說着,嘴角的笑意怎麼也止不住。
謝珍一瞬間就像是受驚的貓兒一般,猛地從宋景昭懷中掙扎了出來,對上謝楊氏偷偷看來的異樣目光,臉色漲得猶如紅透了的蘋果一般,身子繃得筆直,手都快不知道往哪放了。
“你……你怎麼過來……過來了……”
“嘿嘿,我也不知道你倆……”謝楊氏並不知道剛纔發生的事,欲言又止地衝她擠了擠眼睛,繼續道:“要是知道了我準不會過來打擾你倆的!”
謝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想讓她別再胡說。
可謝楊氏就像是沒看到她的眼色一般,語重心長地說數落道:“雖然這是在你家,但你倆想親熱怎麼的也得到房裏去吧,這家裏還有小孩呢,要是被小孩子看見那影響多不好啊!”
“再說了,這家裏還有幹活的外人呢!”
“你別說了!”謝珍低聲呵斥了一句,剜了她一眼後,轉頭打量了一下宋景昭臉色,見他只是有些臉紅,並未其他異樣之色後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娘說的是,女婿記住了。”宋景昭謙虛地應了一聲,臉色很快恢復如常。
“這纔對嘛!”謝楊氏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惡狠狠地朝着謝珍瞪了回去,“你看看你男人,你再看看你!啥態度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咱家祖墳冒青煙了,別人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的男人,居然讓你瞎貓撞見死耗子的給碰上了。”
“行了,我就不打擾你們小兩口膩歪了,你倆繼續,記得防着點人,要是被外人撞見,看你羞不羞!”
謝珍被懟得一時啞口無言,張了張嘴,還沒想到如何反駁,就見謝楊氏嫌棄地轉過身,一邊低聲嚷嚷,一邊將門給關上了。
隨着門被關上,光線被攔在門外,屋中一下就暗了下來。
謝珍看了看宋景昭又看了看緊閉的房門,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坐吧。”宋景昭率先打破了屋中的安靜,伸手在旁邊的凳子上輕輕拍了一下。
“別了吧。”謝珍遲疑地搖了搖頭。
她覺得現在應該先把門打開,然後走出去當着謝楊氏的面該幹嘛幹嘛,不然以謝楊氏的性子,還不知道會怎麼胡思亂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