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上這兩人不知不覺間拉進了距離,而蘆葦深處,寒冷卻是從腳底一路竄到了心臟,如同寒風灌進了心裏,刺骨的寒,錐心的疼。
一雙手在袖中緊握之下指節發白作響,止不住的顫抖。
“主上,這一次看清楚了吧,這沈大小姐和明王可是郎情妾意着呢。”瞧着顧明淵身上的披風,逐月的話裏每一個字都帶着鄙夷。
冷漸離並未迴應,彷彿根本就沒有聽到一樣。
逐月明白冷漸離想的是什麼,氣憤的轉過頭來道:“主上,到現在您還要執迷不悟嗎?那沈藝彤就不是什麼好的,那明王有權有勢,容貌又好,一伸手,她自然上趕着去了,這樣的女人……”
不等逐月把話說完,一道殺氣勃然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強大的威壓讓他不得不低下頭去,但嘴上還是冒死諫言:“哪怕今日主上殺了屬下,屬下也要說,這沈藝彤只會害了主上,柳州的事已經是一個警鐘了,皇上也懷疑主上了,爲這樣一個女人不值得,主上,您要爲您自己想想,咱們承受不起再一次了,皇上也不會給過多機會的。”
逐月的話句句屬實,柳州的事對於冷漸離來說是一個重創。
這次皇上召他回京來,想來就是試探,若是繼續,只怕……
可要他放棄沈藝彤,也不可能。
“我心中有數。”
“主上,都如此了您還信她?她若心中有主上豈會這般?”逐月真的覺得冷漸離瘋了,被沈藝彤的迷魂湯給徹徹底底的迷了心智。
“眼見未必爲真,顧明淵城府極深,計謀多端,何況他明知我在此,故意利用也是正常,是與否,我自會問個清楚,此事,你就莫再多言了。”除非沈藝彤親口告訴他,她心悅的是顧明淵,否則,他絕不會相信。
“主上!”
“好了!”冷漸離一拂袖,不願繼續說下去,一邊往回走,一邊道:“一如往年,顧明淵會待到酉時,讓人盯着便是。”
看着冷漸離的決絕而去的背影,逐月知曉這話說再多也是無用,只能憋氣的一甩手,快步跟上前去。
冷漸離無聲無息的從湖邊離去,時間也在無聲無息的流逝。
這古代的酒都上頭,往往越好喝的越後勁大。
坐在那溫暖的軟塌上,再加上這幾天裏就沒好好睡過一頓好覺,不知不覺的,暈暈乎乎的沈藝彤就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什麼東西從鼻下掃過,癢癢的讓她睜開眼來。
此時天都已經落黑了,炭火照亮着艙內。
爬起身來,身上蓋着的東西順着滑落下來,低頭一看才發現是她披在顧明淵身上的披風。
擡起頭來,四下張望,整個畫舫內外都沒有顧明淵的聲音。
該不會把她拋在湖中間了吧?
這個想法讓沈藝彤頓時恐懼從心底爬起,立即站起身來往外走。
走上甲板才發現畫廊已經停靠在了碼頭,這讓她扶着圍欄放鬆下來,畢竟她是不會水的,更是畏懼這黑夜之下染得漆黑一片的水。
“小姐醒了?”站在碼頭外的綠荷看沈藝彤走出來立即迎上前來,這一走近看沈藝彤滿頭大汗擔心的急問:“小姐怎麼了?怎麼出這麼多汗?”
“沒事,就是裏面的火太旺了,所以熱出了一聲汗。”沈藝彤吞了口唾沫,擡手隨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拉着綠荷的手臂邁步走下畫廊。
深呼了幾口氣,才緩緩回過神來,擡起頭看着依舊站在碼頭外的守一問:“王爺呢?”
“京都有事,王爺先行回京了,說大小姐在歇息,讓屬下不得打擾,待大小姐醒了在送大小姐回府。”守一言簡意賅的將整個情況說了一遍。
看着這黑的程度,估計也有戌時了,顧明淵應該已經到京都了。
回想起他的那個堅定的眼神,和那字字沉重的話,倒也是理解,要爭奪皇權那就是在懸崖上走鋼絲,事無大小,步步謹慎。
“時辰不早了,那就有勞了。”不多去想,她現在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呢,先顧着自己的眼前吧。
這回去的一路上寂靜無聲,沈藝彤在馬車上又小睡了一會,直到馬車停下來纔在晃動之下清醒過來。
順着綠荷的牽引走下馬車,腳才落地,立在一旁的守一便道:“王爺讓屬下告訴大小姐,答應大小姐的事一定會做到,讓大小姐這幾日在府上靜候佳音就好。”
“替我謝過王爺了。”沈藝彤點頭示意後也不多言其他,領着綠荷就往府門走。
在馬車的滾輪聲和馬蹄聲中邁入府中,府內是一片寂靜,只是這纔剛剛走過影壁,一個身影就從正堂裏走了出來,怒視着她質問:“這麼晚纔回來,你去哪裏了?”
“沒有人告訴爹嗎?我和明王殿下去遊湖了。”沈藝彤半點不隱瞞,沈丞相既然在這裏等着她代表顧燁肯定是找過他的,自然知道她是和誰出去的。
“你還好意思說?你一個閨閣女子和男子單獨出去遊湖到這個時辰,你還要不要點廉恥了?”沈丞相氣得是臉頰都在抖動,不知的還以爲真是父親擔憂女兒而發火。
“爹,我不是閨閣女子,我是個棄妃,何況我也沒有和明王殿下單獨出去,這不是帶着綠荷的嗎?這有什麼好不知廉恥的,二妹妹不也經常和四殿下單獨出去嗎,怎麼不見爹說二妹妹不知廉恥呢?”對沈丞相,沈藝彤實在是印象極差,也不想和他虛與委蛇。
“你……”沈丞相被她的話堵得是說不出話來。
“時辰不早了,爹還是早點歇息吧,我也累了,先回房去了。”本來就一身疲累了,懶得和沈丞相再多言下去,擺擺手,沈藝彤直接繞過他走了。
對於沈藝彤的不敬,沈丞相氣得是吹鬍子瞪眼,可卻又不敢罵她,畢竟她身後現在不僅僅是顧明淵還有陸其名。
更何況顧燁還在意她,這是最重要的,所以,沈丞相只能嚥下這口氣,不和她計較。
而在遠處,站在樹下的沈顏熙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
“小姐,這明王和大小姐看來關係匪淺啊,遊玩到這個時辰,看大小姐的樣子如今是半點不懼丞相了,會不會是明王給了她什麼許諾?”身邊的丫鬟翠嵐猜測着,至於這個許諾彼此之間都心知肚明。
“我倒想明王給她許諾,可若是許諾了她又豈會回府來。”沈顏熙倒是巴不得顧明淵最好現在就把沈藝彤給娶了,可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吊着沈藝彤,不讓她回四皇子府去罷了。
雖說對她有利,可到底不穩妥。
“那小姐此事怎麼辦?四殿下今日又來找丞相了,只怕……”
“她越是和明王走得近,四殿下就越是着急,所以,咱們是時候動手了。”沈顏熙眼眸一眯,陰冷和毒辣頓現,其中更是隱隱藏在殺意。
“小姐,會不會不妥當,那郭姨娘那邊可還沒查清楚,奴婢擔心會出岔子。”雖然翠嵐不清楚這其中太多,可也知曉,這個時候沈丞相是要保住沈藝彤的,萬一一個失手那就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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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不查清楚都無所謂,恨她的人可不止郭姨娘一個。”脣角一揚,眼中的陰毒更深。“三日後就是冬雪祈福的時候了,讓人去打聽打聽寧安郡主什麼時辰去。”
“寧安郡主?”翠嵐愣了一下,轉瞬才反應過來,立即明白過來,高興的笑道:“奴婢明白,奴婢這就去辦。”
“辦得隱祕點,別被任何人知曉了。”沈顏熙輕輕的拋下一句話,將鬢角的碎髮挽在耳後,蓮步輕輕的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