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中旬,臥龍村幾乎籠罩在綿綿細雨之中。
是夜。
周護衛,本名周杰,睡夢中聞得一陣若有似無的哽咽哭泣之聲。
他豎起耳朵,從一旁的茅草屋出來,確定哽咽的聲音是從蘇大牛的屋子傳來。
暈黃的燭光在這個寒冷的冬日顯得微不足道。
多少年來的漂泊,最後停留在這樣一個隱祕的小山村,過着不鹹不淡的日子,都讓他覺得那些年逃匿,求生的日子恍如隔世。
細雨綿綿,轉頭間,卻是看得後面田間的小道上,隱約有人打着燈籠匆匆行走。
距離過於遙遠,只遙看着像是穿的劉家婢女的衣服。
他運用輕功,悄悄逼近去看,直到跟到了後山坳。
“咕咕……咕咕……”
女子呼喊幾聲,一戳白點自夜空撲來,撲哧撲哧的拍打着翅膀。
信鴿?
周杰心下奇怪,正準備跟近一點,哪知踩到一節乾枝,‘咔嚓’一聲斷開。
驚了女子,瞬間熄了燈籠的燭火,藏匿在夜色裏。
信鴿撲着翅膀逃走,周杰顧不得先找婢子,扔了一顆石頭,將要消失在夜色裏的信鴿給打下來。
抓到信鴿,待回頭,一片夜色里根本尋不到方纔的婢子。
三天前,王香香說,她曾半夜看到有人打着燈籠去後山坳,那時他並未在意。
可是今日親眼所見,半點不敢耽擱,立刻就往劉家新宅去。
敲門聲吵醒了門房。
“周護衛?發生了什麼事?”
門房揉着眼睛,看周護衛身後也沒有什麼異常,便連忙去開門。
周杰道:“我發現有府上的婢女私下放飛信鴿,怕是有細作。”
門房懵了,細作?
劉家就是一家十分簡單的暴發戶,哪裏會有什麼勾心鬥角,什麼人會往劉家安插細作?
雖想不明白,手卻沒有停,當下就打開了門。
周杰連忙往前,一路急行,李盛夫婦聽得動靜,也從下人房裏迅速出來。
周杰見到李盛,遞上受了傷的信鴿,“李總管,這是後山坳發現的信鴿。”
李盛有些不敢相信。
臥龍村這樣的小地方,哪裏來的信鴿?
“前幾日,王香香就說看到有府中婢女去過後山坳,今夜,我只抓到了信鴿,沒有抓到人。”
何蓉道:“我去請夫人。”
李盛道:“周護衛且在正堂等着夫人。”
周杰點頭,“是。”
他得立馬將府裏的人集結起來,少了誰,誰的鞋底沾了後山坳的黃泥巴,便會一目瞭然。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
所有的下人,不論男女老少,全部在院子裏站着,蘇翎此時也在何蓉、春桃以及秋霜的陪同下過來。
蘇翎看到站着一院子的人,心底便清楚李盛的主意,看到李盛一臉愁容,似乎沒找到懷疑的人出來。
“夫人……”
李盛抱拳請示道:“所有人都在。”
蘇翎‘嗯’了一聲,“着人去房間裏找,衣服鞋子,總是能找到的。”
李盛應聲,又找了幾個心腹去下人房間找。
外邊下着濛濛細雨,又是寒冬臘月,不少人冷得發顫。
終於又過了兩柱香的時間,李盛帶着人回來,果然找到了一雙沾滿了黃泥巴的繡花鞋。
李盛呈上繡花鞋,“是姑奶奶身邊鳴翠屋裏找到的。”
鳴翠?
鳴翠幾乎都是跟着劉雪雁,睡在通房的。
李盛不能說,也不能懷疑是姑奶奶,只提是鳴翠。
說話間,有護衛就將鳴翠押了上前來,鳴翠迷迷糊糊,一直喊冤。
“奴婢冤枉呀,奴婢什麼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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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似乎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邊鳴翠哭哭啼啼的求饒,那頭劉雪雁也急速追來,幾下將鳴翠救下來,然後怒視着蘇翎。
“爹爹哥哥不在家,你就這樣對付我的?鳴翠做錯了什麼?你們要幹什麼?有本事衝着我來!”
倒是想不到,劉雪雁竟會這般護着鳴翠。
說話間,聲音都有些嘶啞。
“蘇翎,你就不怕爹爹和哥哥回來,我將你的惡行告訴他們,你以爲你在劉家還能待下去嗎?”
這般護犢子,又這般慌張,難道真的是劉雪雁?
可是,劉雪雁和原主蘇翎一樣,都是一個農村姑娘。
怎會接觸到外面的人,還能運用上信鴿這樣的通訊?
李盛將一雙鞋子丟在鳴翠跟前。
“今日,周護衛在後山坳看到有府上婢女去後山坳,又有信鴿作證,姑奶奶還是讓鳴翠交代,她到底在和什麼人聯繫,又傳遞着什麼信息!”
“信鴿?”
劉雪雁不明所以的一句,看着那雙繡花鞋發愣,問鳴翠道:“你真的去了後山坳?”
鳴翠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小姐明鑑啊,奴婢一直在屋裏和小姐一起的,什麼時候出去了?”
劉雪雁一想,她是交代鳴翠做一些事情,可並未交待鳴翠去什麼後山坳,放什麼信鴿啊?
既不是那件事情,劉雪雁瞬間舒了一口氣,乾脆找了把椅子坐下。
“我們哪裏來的信鴿?要傳信給誰?指不定是誰看我不順眼,就是要找理由藉口誣陷於我的丫鬟,順道誣陷我!”
蘇翎看着劉雪雁,分明剛開始還很擔心慌張的,結果現在反而如釋重負的模樣。
只有一個可能!
劉雪雁或許有什麼動作,但並不是放信鴿的事情。
一旁的春桃道:“人證物證具在,姑奶奶還要抵賴,鳴翠這樣不忠不義的丫鬟,拉出去發賣了不就行了?”
劉雪雁瞪着春桃,作爲蘇翎的貼身丫鬟,平日裏行走那是多麼的霸道。
如今更是直言懟她身邊的丫鬟。
一個鳴翠而已,並沒什麼非她不可的,只是鳴翠落在他們手裏,萬一出賣了她該怎麼辦呢?
“你一個丫鬟,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
劉雪雁自私自利慣了,雖不是一出生就正正經經的大小姐,但此刻竟生了幾分威嚴。
春桃一愣,只好看向蘇翎。
蘇翎嘆了一聲,看了看周杰拿過來的信鴿,裏面並沒有信箋,也不知道這一出到底要演什麼。
她握着信鴿傷口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覺的輸入了一些玄力,奄奄一息的信鴿緩緩的掙了眼。
良久,蘇翎對着鳴翠道,“你穿一下。”
鳴翠哭得梨花帶雨,戰戰兢兢的去穿鞋子,正好一腳……
“我,不是我啊,夫人,小姐……”
鳴翠真的懵了,整個劉家的奴婢都是一樣的繡花鞋,正好,她的腳穿進去簡直就是量身定做的一樣。
她到底是得罪了誰?竟這般陷害她?
劉雪雁都要懷疑起來,“鳴翠,本小姐待你不薄,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
鳴翠搖頭,“奴婢沒有,奴婢真的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