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兒生氣了?”見沈藝彤別過眼去負氣的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顧明淵倒是有點慌了,真沒想到沈藝彤會因此動怒。
“豈敢,王爺的事我本就不該多問,是我逾越了。”嘴上這麼說着,話裏的語氣卻怎麼都染着火氣。
不過這火氣更多的是想着自己,氣自己是被門夾了腦袋了,頭腦一熱,多管閒事的居然想要去幫顧明淵排解心憂,活該好心被當作驢肝肺。
老鼠可憐貓,不知死活,說的就是她!
瞧着沈藝彤這嘴微微嘟起,掩不住渾身的氣憤,顧明淵淡淡笑起一分來,拿起酒壺爲她手中的酒杯倒滿,歉道:“是本王小人之心了,彤兒且問,問中了,本王便回答你。”
“問?”沈藝彤不明所以的轉過頭疑惑的看着顧明淵,看着他淺笑的嘴脣和眼裏依舊沉着的憂鬱苦澀,明瞭了一分。“王爺不好明說的?還是我不該問的?”
“都有。”
沈藝彤這倒是脊背一緊了,自己這不會是自己個踩到了雷上吧?
可看着顧明淵那眼裏的神色,心中的好奇又越來越大,雖然好奇心殺死貓,但往往這個貓就是願意爲了好奇去赴死,不然抓心撓肝還沒有死來得痛快。
再一想,這裏只有她和顧明淵,哪怕問得再大應該也沒事。
這樣想着,沈藝彤到底忍不住好奇,壓低聲音問:“可是皇權之爭?”
“噗~”顧明淵忍不住的笑出了聲來。
他這一笑把沈藝彤給整個下愣住了?這笑是個什麼意思?嘲笑?
“彤兒真是聰慧過人,一猜便就猜中了。”明白沈藝彤眼裏的意思,顧明淵立即解釋一句。
只是沈藝彤現在怎麼聽怎麼覺得不是這麼個意思呢,質疑的打量了顧明淵一番,緊盯着他的臉問:“真的嗎?王爺不是在戲弄我?真是此事?”
“雖不完全,但確實脫不了關係。”回答的爽快,擡起酒杯飲下酒,可蹙起的眉頭卻好像喝下去的不是酒,是苦膽,苦得顧明淵都有些睜不開眼。
看着顧明淵這模樣,確實不像是在騙她,想想也是,能讓他這樣的,除了皇權還有什麼呢?
只是沈藝彤一直想不明白,此刻也忍不住的開了口:“王爺,有些話我說可能是不敬,犯了大忌諱了,但這就你我二人,咱們也是一艘船上的人,今日就打開心扉問一句,您真想要當皇帝嗎?”
顧明淵神色微驚,但轉瞬就平靜了下來,淺笑道:“此事整個東月國人人心知肚明,本王是司馬昭之心,彤兒難道不明嗎?”
“傳言不可信,王爺沒親口說,此事都只是空穴來風,還是說,王爺不敢告訴我?”直直的看着顧明淵,沈藝彤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執着的想要知道這個答案,哪怕心裏清楚。
顧明淵倒是沒想到沈藝彤會如此質問,沉默了半許,不辨明暗的低頭一笑,低沉道:“那皇位本就是本王的,本王想拿回自己的東西罷了。”
“可是,王爺,哪怕做到皇上的位子上了也有諸多束縛與無奈,高處不勝寒,你真的要爲了一個執念不惜一切嗎?”
前世她在沈家就那麼一個目的,不斷爬,爬到那個最高的位子,可這一路走來又多艱辛,又多痛苦,坐到那個位子上又有多無趣,她最是清楚。
這皇權,皇位也是異曲同工的。
看似權利滔天,整個天下都是自己的,其中的無奈,其中的難捱,其中的艱辛又豈是常人能夠知曉的,坐上這個位子之後,就是一箇中央集權的中心了,自己只能被捨棄。
這樣,真的有意義嗎?
“值得。”顧明淵毫不猶豫的吐出兩個字,眼眸看着某處,似在對誰承諾一般。“那是本就屬於本王的東西,本王無論如何都要拿回來。”
顧明淵眼裏的堅定是難以動搖的,沈藝彤很明白,這樣的堅定不是誰幾句話能夠勸的,何況,她似乎也沒有理睬,一個穿越來的現代人,哪裏懂得古人的心思呢。
“是我妄言了,王爺隨便一聽,不要放在心上。”
“彤兒覺得皇位是束縛嗎?”依舊看着遠方,好似縹緲的問,似不是在問沈藝彤一樣。
沈藝彤想了想,轉過頭,看着眼前的湖面,撇了撇嘴道:“說實話,我不僅僅覺得那皇位是束縛,還是牢籠,整個皇宮都是,一個鍍金的牢籠,地位越高,越是被關在其中的金絲雀,一輩子就是那深深宮牆。”
“人人削尖了腦袋都想要進的皇宮,在彤兒眼裏竟然是一個牢籠。”
“人人都想要進那不過是因爲沒見過宮牆裏罷了,宮牆之外的人哪裏能和宮牆之中的人感同身受呢。”
“好一個宮牆內外。”顧明淵深深的看了沈藝彤一眼,覺得這話格外的應景。“那彤兒也不知宮內是如何的,爲什麼就覺得是牢籠呢?”
“因爲我不喜被囚困啊,宮裏四四方方的,看着就不喜歡,我喜歡自由自在,所以,我纔要逃離四皇子府,逃離丞相府。”
“所以彤兒纔不願嫁給本王?”
又是一個急轉彎,好在不是話趕話,沈藝彤轉過頭來,一字一句道:“不論王爺是要榮登大鼎也好,還是要逍遙自在也好,都與我無關,我都不會嫁給王爺。”
“彤兒現在都會堵話了,不給本王機會了。”
“都是王爺教導出來的。”都交手這麼多次了,被他佔了那麼多便宜了,她要是還沒有一點對策那真是不如死了算了。
“彤兒客氣了。”顧明淵不客氣的承下來,看着那被風吹動的蘆葦道:“起大風了,彤兒進艙內去吧。”
“王爺呢?”
“本王想在這甲板上坐坐,若彤兒願意本王也不介意彤兒陪着本王一起。”顧明淵頭一歪,透着壞意。
“我身子弱,薛神醫囑咐過不能受寒,還是王爺獨享吧。”沈藝彤纔不陪他在這裏吹冷風了,有臺階不下那是傻子。
立即站起身來,臨轉身還不忘拿一壺酒。
走進艙內,正好一陣寒風颳進來,遠比之前的沁骨得多,讓沈藝彤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哆嗦。
放下酒,正準備靠近炭爐暖和暖和,轉眼先看到了依舊坐在原地看着遠方自斟自酌的顧明淵,他的白衣被吹得飛舞,冷風順着袖口就灌,看着不僅僅覺得冷,還覺得生出一分孤寂來。
落在餘光裏那掛着的披風,隨風飄搖着似不斷的在勾/引她。
罷了,罷了,好人做到底。
伸手拿下披風,快步走上前,緊張之下有些笨拙的給顧明淵披上。
觸及到他的肩頭,他的手立即就按住了她的手,激動的轉過頭來,對上眼之下,沈藝彤清楚的看到他眼裏的失落和悲痛,以及有些許發紅的眼眶。
“風大,王爺還是披上披風,抵抵寒。”說完沈藝彤慌張的就抽回了手,轉身往艙內跑,不敢看顧明淵一眼。
可方纔顧明淵的那雙眼始終映在她的腦海裏。
他…他……在哭嗎?
不,不,不會的,老狐狸怎麼會哭,開什麼玩笑,不可能,不可能,眼花,眼花。
不敢去多看,不敢問,沈藝彤就好像做了錯事的孩子一樣,背對着顧明淵而坐,只當一切沒有發生,至於爲什麼慌張,她也不清楚。
而看着她那慌張跑回去,顧明淵一開始是一驚,沒想到她會來,那般神色被她看到有些擔憂,可看着她倉皇而逃又忍不住笑。
也覺得神奇,今日,在這湖上,他竟被她逗笑了數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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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眼看着身上披着的披風,嘴角含笑的拉了拉,轉眸看向那遠處的蘆葦,覺得這心裏輕鬆了不少,還緩緩的又那麼一絲暖流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