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時蓓被眼前的變故嚇得連退了好幾步,抵在了牆邊。
幸而一道修長的身影及時出現,擋在她身前,將她嬌小的身體保護在身後。
他臉色森寒,嗓音也冷凝,“袁太太,冷靜點。”
“陸律師……”
袁太太被慢一拍趕來的陳曼凝拉住。
陸行舟跟陳曼凝對視了一眼,對方會意地點頭,“袁太太,我們去旁邊平復一下,法庭重地,千萬別惹事。”
袁太太這才冷靜了幾分,她深吸了一口氣,“陳律師,你說得對。”
話畢,又滿是恨意的看了許時蓓一眼。
陳曼凝安撫好了袁太太,擡腿走了過來。
她視線落向許時蓓空落落的手心,嗓音溫和得像是個關心妹妹的大姐姐:“時蓓,沒關係的,我也有責任,今天應該提醒你。”
許時蓓赫然擡眸,她的話就像是一根針深深扎進她的心臟,刺痛難忍。
話落,陳曼凝又看向陸行舟,“陸學長,怎麼樣了?”
“維持休庭一小時。”
對方以錄音文件是臨時提交,未在舉證期限上交爲由,拒絕接受。
法官同意提交物證已經不易,現在沒法再延期。
情況很被動。
以至於他陷在思緒裏,沒留意到陳曼凝故意叫出來的稱呼。
陸行舟眉頭蹙得很深,深知一小時也來不及回去找。
只能從手頭有的材料,重新梳理。
許時蓓心漏了一拍。
就算是還不太懂複雜的各項規則,她也聽出來,這個案子希望渺茫。
“啊!”
她視線一下順着凝固到了陳曼凝身上。
陳曼凝目光隔着半空跟許時蓓短暫地交接了一下。
她一拍前額,“剛剛太着急,忘了。我生怕出錯,準備了備份。”
陸行舟眉頭鬆開。
許時蓓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不妥。
果然,她順着望去。
陳曼凝的眼神好整以暇地落到她身上,裏面是毫不掩飾的算計。
一個清晰的答案緩緩浮現在她心底。
陳曼凝慢慢靠近她,眼神赤裸裸地在向她挑釁。
她話音一轉,眼底的癡戀艱難隱去,看向眼前男人,試探地開口:“是讓時蓓去交還是?”
許時蓓赫然擡頭看他。
現場的實習生和當事人視線也都落在休息室中央,一身英挺西服的英俊男人身上。
他擡手捏了下眉心,偏頭與她視線對視了一瞬。
目光平靜隱忍。
他沉思了會,才緩緩開口:
“陳律師你去吧。”
陳律師你去吧……
這句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許時蓓本就壓制着脾性。
從不久前開始,因爲槍手的事情,被辦公室裏的人暗地裏排擠。
她生怕陸行舟擔心,每次他問,她都說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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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怎麼會沒關係?
本來想努力做好這個案子,證明自己不是那種沒用的無腦大小姐。
可是又出了這樣的事情。
更別提從剛剛開始,陳曼凝就一直在她的雷區刺激。
什麼陸學長!
她纔是陸行舟的女朋友!
她眼眶發紅地望向陸行舟,血色盡褪的粉脣翕合:“我真的放進去文件袋了,我知道那是關鍵證物,檢查了三遍的。”
四面八方而來的責難眼神快要把她灼傷。
可是,她想陸行舟相信她。
她只要他相信她。
她視線固執地鎖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你覺得他更信任你,還是更信任我?
這句話就像是一根倒刺,梗在她心頭無法拔除。
她迫切地需要確認。
她聽見有人悄悄說:“藉口而已,她一個大小姐,幹嘛爲這個案子費神。”
有人放大了音量質問她,“你的意思是有人陷害你?”
許時蓓指甲掐入掌心,視線望向陳曼凝,篤定地開口:“是!有人陷害我!”
陳曼凝心虛地錯開了眼神,很快又平靜下來勸慰:“時蓓,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你也別鑽牛角尖。”
許時蓓沒理她,固執地開口:“就連錄音都是我先發現的,她從林玥那兒得知了,才讓張助理過去取的。”
身後有人輕嘲了聲:“林玥都實習完了,你就儘管胡說吧。”
這時,工作人員來提醒休庭快結束了。
陳曼凝笑容依舊溫和地朝陸行舟點頭,“那我先去提交司法鑑定申請了。”
這諷刺的一幕,對於許時蓓來說是對她自尊心的踐踏。
陸行舟鏡片後的狹邃雙眸落到她身上,眉眼壓着,眸光深沉雋着意味不明的情緒。
隔了良久,他只是這麼緊緊看着她,沉着聲音開口:“時蓓,你先休息一會。”
話落,他轉身隨着來催他入場的工作人員離開。
她眼睛一下蓄滿了淚水,嗓音啞着提高了音量:“陸行舟!”
她紅着眼眶瞪着他,像是被徹底激怒的小獸。
什麼意思!她連進去庭審都不配了嗎?
那些被人誤解的惱怒,都比不過他的不信任傷害大。
這個認識使她羞怒至極。
她快步走上去,揪住了他的衣角,情緒到了臨界的極點:“你不準走!”
四周的視線全被這石破天驚的一幕刺激。
許時蓓卻仍舊不管不顧。
她只是執拗地想要他相信她。
陸行舟身型一頓,他在許時蓓震愕的眼神中,輕輕拂開她的手,用只有兩個人的音量輕聲:“別鬧。”
隨着他動作地落下,許時蓓心底所有的質問戛然消退,酸澀苦楚一陣一陣翻涌。
——“他又能忍耐多久?”
她還偏執地站在原地,視線落在他漸行漸遠的身影上。
心底一個聲音響起:已經夠久了對嗎?
女孩兒光亮的眼眸漸漸沉寂,覆上一層拂不開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