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淵早已經準備了馬車停在府門外,這倒是沈藝彤預料之中的,只是卻沒想到今日顧明淵的馬車格外的……平常。
雖說顧明淵少有坐馬車,沈藝彤也沒怎麼多去注意過,但也是看過那麼一兩眼,即使不看也知曉,以他這樣的身份那馬車怎麼也不能差到哪裏去。
什麼樣的身份用什麼樣的東西,這在東月國是根深蒂固的,特別是外出就更是要注意身份。
顧明淵這等身份的,不說多,這馬車外漆怎麼也是要添金粉的,邊都要鍍金,當初胭脂鋪拍賣的時候沈藝彤見過的那輛便就是鍍金包邊,雖不注意看但也一眼能知曉不凡。
而如今眼前這輛,說平常實際上都算是擡舉了。
和當初在四皇子府上劉管家給她的那輛破馬車是差不多的大小,只是沒有那麼的破爛,尋常的木頭上刷了暗黃色的漆,白青色的車簾子倒是乾淨,拴着一匹棗紅馬。
平平無常,就像似平頭老百姓的馬車,任由誰都不會想得到這是堂堂明王殿下的座駕。
“王爺今日的馬車格外的簡普啊。”沈藝彤總覺得顧明淵不像是會虧待自己的人,用這樣的馬車肯定是有什麼目的。
“怎麼?彤兒嫌棄?”
“不敢,只是好奇一問而已,畢竟這馬車可配不上王爺的身份。”
“身份?”顧明淵的眼底深處極快的劃過一絲冷嘲。“何須一輛馬車來證明,彤兒說呢?”
“王爺說的是。”沈藝彤低眉順目的回答,到底求他辦事,既然他不願意說,那她問也沒用,索性結束這個話題,一輛馬車而已,
顧明淵淡淡一笑,擡眼看看懸在天空的太陽,神色微沉下一許,也不多言,邁步便往馬車去,沈藝彤緊隨其後。
一前一後鑽進了馬車後,才落座,不等開口外面的守一就自覺的一揚繮繩趕起了車。
馬車內部相對外面的簡陋要好不少,至少有軟墊軟枕,一個多時辰的路程不至於讓沈藝彤的屁股太過遭罪。
從答應顧明淵和他去遊湖起,沈藝彤就做好了今天要被他戲弄得七竅冒煙的準備,也是提着精神做好了和他周旋的心理建設。
可是,這一路上顧明淵卻和在府內完全不同,沉默寡言的一言不發,如同一尊雕像一樣,雙眸看着窗外,隨着窗簾被風吹擺倒映出外面不同的景色,就好像幻燈片一樣,一閃一換。
但即使如此,他那原本明亮得彷彿匯聚星辰的眼眸卻暗淡了不少,就好像蒙上了一層灰一樣。
這樣的神色沈藝彤倒是從未見過,自穿越過來見到他起到現在,見到的都是他溫良如玉之下的暗藏,老狐狸的狡詐,運籌帷幄的自信與狂傲,以及那不知羞恥的厚臉皮。
如此暗淡的神色對於沈藝彤來說如同發現了新大陸,顧明淵還有這樣的神情,可這樣的神情卻也讓她不敢問。
雖說這面上看上去並無什麼,可不知爲何,就是覺得無比的沉重,讓人不敢輕易觸碰。
沈藝彤就更是不想惹禍上身了,既然顧明淵不開口,那她也就不要自己作死。
只是這樣乾坐着到底無聊,聽着外面的喧鬧聲知曉應該是到城門口了,掀開窗簾本想看看外面的風光,可這一掀開,風光沒有反倒是一輛馬車從眼前對立行駛而過。
對面的窗簾被馬車帶起的風整個吹起,露出坐在馬車裏眉頭深鎖的顧燁來。
餘光劃過,顧燁本能的轉過眼來,看着對面映入眼簾的沈藝彤和裏側端坐的顧明淵,頓時震驚爬上眼眸,等兩車劃過的時候已經轉換成了勃然的怒火。
“王爺故意設計好的?”沈藝彤驚異的轉過頭來質問顧明淵。
“意外。”顧明淵眼也不眨的清淡的吐出兩個字。
“這意外也太巧了點吧。”意外這個兩個字從顧明淵的嘴裏說出來,沈藝彤怎麼聽怎麼覺得這兩個字不再是原本的意思。
顧明淵並不急着回答沈藝彤,緩緩的轉過眼來,看着她,神色深沉的問:“彤兒被老四看到和本王同乘一車不安嗎?介意老四會胡想?”
“王爺又開玩笑了,四殿下想不想和我又什麼關係?何況王爺這麼久的表現之下四殿下早就按您安排的想了。”不管她們同不同乘一車,在顧燁和麗妃的眼裏早已經是關係非凡了,她又有什麼好介意的。
“既然彤兒都不介意,那意外不意外又有什麼關係呢,何況彤兒若是不撩開那窗簾他又豈會知曉你我在這馬車之中。”淡淡的嗓音卻帶着不容人反駁的氣勢。
沈藝彤也的確被他這一句話給壓得無話可說。
的確,這意外不意外,是不是顧明淵特意安排的都沒有什麼關係,對於她來說顧燁多想不多想都沒有什麼區別,而且也的確是她撩開的窗簾纔看到的,若是不撩開,這個事也就未必會有。
“不管如何,四殿下現在都知曉了,只怕會跟來吧。”不管怎麼樣現在顧燁都看見她和顧明淵了,要是跟上來鬧,在這人流涌動的地方,又是一陣麻煩。
“不會的。”顧明淵擡手將那窗簾撩開,外面的景色不再是街道圍牆,而是稀稀疏疏的光禿樹木。“咱們已經出城了,城門前的路他的馬車掉不了頭,下車他也來不及追,何況現在老四不會給自己找麻煩,這裏就你我,鬧起來他只是出於劣勢。”
“倒也是。”沈藝彤微微點頭,贊成顧明淵的分析。
畢竟這裏只有她和顧明淵,要是真拿這事鬧,最終的結果是顧明淵當衆承認,她在這樣的情況下定然也只能選擇顧明淵,顧燁怎麼都是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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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也不想要這樣的結果,顧燁不衝動就好。
等了片刻,確實無事後沈藝彤才鬆了一口氣,雖然知曉顧燁不是個傻子,但心裏還是有一絲擔心萬一他這怒急攻心之下不管不顧起來那就要命了。
好在,好在,到底理智。
不過顧燁也不會善罷甘休,她和顧明淵走得近,他自然着急,看來後面的事又要提前。
這窗撩的真是不值得,不管怎麼樣她都要惹點麻煩。
都怪顧明淵要遊湖,否則怎麼有這樣的“意外”。
心裏抱怨着轉眼睨向顧明淵,卻發現他的神色相比之前在城內更加凝重了一分,眉頭微蹙,一雙手分別放在雙膝上緊緊握拳,彷彿還壓抑着什麼。
顧明淵今天真的是奇怪得很,奇怪的讓沈藝彤這心裏忍不住的打鼓,懷疑自己這輕易的答應遊湖是不是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正打着鼓,顧明淵的眼眸之中突然劃過一抹難以言喻的悲,彷彿掩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東西,哪怕一閃而過也讓人感覺痛徹心扉。
還不等沈藝彤確認自己是不是一時眼花,馬車就停了下來,守一的聲音恭敬的響起:“王爺,沈大小姐,到了。”
顧明淵轉過頭,一如往常的對沈藝彤使了個眼色,無聲的讓她先下車。
看着顧明淵這一下子就恢復如常的樣子,沈藝彤心中更是狐疑難解,但也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問,看着老狐狸這樣子也不會告訴她,何必自找不痛快。
把亂七八糟的好奇拋開,沈藝彤起身率先鑽出馬車。
由綠荷攙扶着走下馬車,才落地,突然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本能的轉過身去尋。
可這人煙稀少的地方,別說是人了,就是鳥都沒看到一隻,只有湖邊潮溼地上那連片的蘆葦。
“怎麼了?”顧明淵磁性的聲音貼在她的耳後響起。
沈藝彤已經習慣了顧明淵的靠近,這點距離也不覺什麼,看着那蘆葦叢裏如實道:“剛剛突然感覺好像被人盯着一樣。”